己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知道啊!为什么我这样的存在与你们的世界不兼容啊!为什么我会招致毁灭啊!”
她弓着脊背,上身几乎要蜷成一只虾米,拳头再次握紧,无力地锤在了铺着摊子的地面上。
“如果是在很久之前,在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如果我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自己是谁的话,那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我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从诞生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的父与母,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兄弟姐妹,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在流浪,也只会流浪。”
“如果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我会让世界毁灭,我也根本不会在乎的,但是现在,但是现在我在乎。”
她闭上了眼睛。
“我在乎这个世界,我在乎你们,我在乎我在茫茫宇宙当中见到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光。”
“我爱你们。”
我爱你们,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你们,守护这个世界,哪怕这会将我的存在彻底抹消——我会失去名字,我会失去形体,我会失去力量,我会失去所有与我有关的一切,成为这个世界本身。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再抬起头的时候,泪痕早就已经布满了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
这张脸孔平素总是笑着的,开心的,欢愉的,顽皮的,狡黠的。从前的她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愁苦,什么是难过,所以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也更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星星——
而如今,星星坠落了凡间。
她努力地扬起唇角,在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来。
她说:
“我也很开心……你们……爱我。”
【爱?】
虚空中响起了什么声音。
少女的瞳孔倏然缩紧,整个身体也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而在她感到惊惶的同时,在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也警惕地东张西望着,像是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们能听得到!
奈何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受到了那样的一个存在。
那个将身体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家伙。这家伙的身影曾经在外守一的案件当中出现过一次,彼时他们曾经在监控当中见过这家伙前去找外守的画面。
但没人知道这家伙是谁,也没人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祂】站在那里,或者说,【祂】悬浮在空气当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尽地朝【祂】的方向扭曲,让人无法分辨【祂】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种奇诡的感觉简直让人的理智摇摇欲坠,但下一秒,鬼冢班的几个人便回归了清醒。
他们听到了奈何的声音。
或者说,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属于她的声音。
【奈亚拉托提普,谁允许你出现在我的世界当中的。】
出口便是尖利的质问。
【哎呀哎呀,这里还不能算是“你的世界”吧,我亲爱的妹妹。毕竟你现在还存在于此,更何况,我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只是将意识的一部分在这里做了个简单的投影。你知道的,如果我真的“出现”,那世界可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奈何冷嗤了一声。
【等我接管了世界意识,第一件事情就是设置让你无法投影来的结界,混蛋奈亚,你这家伙连幻梦境都别想给我进。你给我等着。】
【那种事情等到时候再说吧。】
斗篷人在空间里缓缓移动,似是漫不经心地“看”过那几个人的身影,接着,【祂】也轻轻嗤笑了一声,声调很是愉悦。
【我来这里找你,奈何,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所以才特意赶来这里告诉你。】
斗篷人说着,几乎要贴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跟前。
“不,我不想知道。”奈何后退了半步。
可那个斗篷人却如附骨之疽一样,紧紧随着她的身形移动,而那聒噪又扰人的声音也一直都在喋喋不休。
【你似乎总提到那个字眼,就是在人类的世界当中被称为“爱”的东西,甚至于,你就是因为那种无聊的东西才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是啊,人类是很脆弱的,而属于人类的那种感情也同样不过如此。】
“闭嘴,我让你别说了。”奈何几乎有些愤怒了。
可那始作俑者却一点也没有自觉。
【你一定不知道吧,因为你自身的存在本身对于人类的意识就会造成干扰和影响,就像是一种病毒,一种精神污染,所有和你接触久了的家伙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你陷入疯狂——】
“停,够了。”
【据我所知啊,奈何,在很多情况下,人类会把那种疯狂的迷恋错当成是“爱”也说不定哦。】
【所以啊,愚蠢的妹妹啊,你觉得你以为的他们对你的爱,难道是真正的“爱”吗?】
【你又要怎么才能确定,你决心付出一切的理由不是你一厢情愿相信的,被这个世界,被人类创造出的谎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