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安静极了,陈锦君在不停思索如果在宴会上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
霍廷昱有些尴尬,以他的听力,陈锦君有些发抖的呼吸声就像是在自己耳边,挠得他整个人有些难受。
“东家还冷吗?”他开口打破车内的宁静。
“不冷。”陈锦君简单地回答了他就继续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
霍廷昱悄悄转过脸,借着昏黄的夕阳打量着陈锦君的侧脸。
“东家好像很紧张。”他看到陈锦君不停地抿嘴。
陈锦君点点头:“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霍廷昱对她这种说法很是新奇:“此话怎讲。”
“我来雍州不过三个多月,没有加入雍州商会,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宴会的,”陈锦君看向窗外,“但是却单独给我发了一封请帖,我不得不去。”
“东家势头正大,如果不是因为你还在平燕的孝期之内,恐怕也不会这次的年终宴会才邀请。”
“难道只是孝期的缘故吗?”陈锦君意味深长地说。
霍廷昱有些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他一向搞不懂这群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大帅之前答应过我的,这次宴会从头到尾在场。”
陈锦君回头看着他,冬季的夕阳在她脸上映出火红的光斑,看得霍廷昱心里一紧。
他赶忙目视前方点点头:“会的。”
“我带了三个掌柜,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人。”陈锦君微眯着眼睛透过霍廷昱手边的车窗看着被云彩遮住的夕阳。
“希望大帅到时候,顾及你我之间的合作关系。”
霍廷昱怔怔地看向她。
她眼底被夕阳烙上了火红,也染红了她肩上金线绣着的龙头,就像……
就像是一位孤独的王。
霍廷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摇摇头:“东家多虑了。”
陈锦君微微一笑,别过头看向前方距离越来越近的大门,喃喃地说:“最好是我多虑了。”
车子缓缓停在了宴会厅又长又宽的阶梯下,早有侍从给霍廷昱拉开车门,霍廷昱下了车,没有走上那铺着长长红毯的楼梯,而是在众目睽睽下绕到车子另一边,抬手要拉开陈锦君这边的车门。
可是陈锦君更快一步拉开车门。
她脚上蹬着一双简简单单的黑色的西式高跟鞋,旗袍开叉到小腿,露出精致一截脚踝。
她下车站定,长长的斗篷盖到了她的小腿下方,只是堪堪露出一点龙尾。
霍廷昱在前面先上了楼梯,陈锦君并没有立刻跟上去。
霍大帅那一身军装人人都认识。
陈东家被拦在外面核查请帖。
“我可以进去了吗?”陈锦君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正在装模作样核对信息的服务员。
她身边站着三位掌柜,让陈锦君惊讶的是,许凡明戴了一顶帽子,替了吴江前来赴宴。
服务员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心里暗暗想,会长让自己多拦着这位陈东家是没错,可是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位陈东家有那么大的压迫感啊。
陈锦君的视线落在服务员的头顶,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她心里清楚,这时有人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陈锦君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装模作样比对信息的服务员。
过了很久,那个服务员终于装模作样地把那封烫金的请帖收起来,给了陈锦君一个袖花。
“欢迎陈东家。”
陈锦君看也没看服务员一眼,径自往厅里走去。
这种场合,敢这么给人下绊子的,恐怕就只有那位雍州商会的会长了。
陈锦君勾起嘴角,笑的像一朵艳丽的芍药,但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着压抑着的怒火。
霍廷昱到了宴会场地,直接被请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单独坐着。
这种场合,没有人有那个胆子第一个上前和霍廷昱搭讪,自然也没有人和霍廷昱同席。
他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席位上,静静地看着厅内。
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陈锦君,他几不可见地皱眉。
人呢?
等了很久,宴会现场都有些安静下来了,陈锦君才姗姗来迟。
厅内温度不像屋外那么低,陈锦君把自己的斗篷放在了许凡明手里。
霍廷昱只感觉,陈锦君一走进大厅,整个屋里更是安静了两分。
他支着下巴,一双眼睛沿着军帽的帽檐紧紧黏在陈锦君身上。
太招摇了。
他又快速地扫了一圈周围,不巧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胡渊正在用一种淫邪的眼神看着陈锦君。
霍廷昱盖在军帽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抬手招来副官:“去查一下那个人是谁。”
陈锦君用余光环视大厅,看来没有给自己单独留位置,甚至连服务生都没有安排,看来是想让她站在大厅中央一个人尴尬。
既然如此……
陈锦君缓缓抬脚,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走到了霍廷昱的席位上,直接坐到了霍廷昱的旁边。
大厅里更安静了,就连一向吵闹的酒商都压低了声音。
霍廷昱明白了什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