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府中的小厮,沈知年没法不认得。
只得点头:“回裴大人,下官认得,此人是我府中小厮六子,平日里在前院做些杂活。”
裴希仁点头:“嗯,认得就好。”
之后看向六子,不疾不徐的问道:“六子,你说,你前几日去湖州,干什么去了?”
六子看了看沈知年,又看了看堂上的裴希仁,一脸惶恐的低头跪下。
“回大人,小的,小的去买鱼……老爷爱吃玉湖的鲜鱼……”
“爱吃鲜鱼?买鱼?”裴希仁声音猛地一沉:“你是当本官好糊弄?京城去往玉湖县一来一回要两日,等你将鱼买回来,那鱼还能是鲜鱼吗?”
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六子身体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小人不敢……大人明察,小人真的只是去买鱼……”
裴希仁眼神如刀一般在他身上扫了几圈,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还记得,你在哪家铺子买的鱼?”
“这……这……”六子偷眼去看沈知年。
沈知年轻咳一声,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六子,意在警告他,别说不该说的。
六子正踌躇,堂上惊堂木忽而一响:“你看他没用,这事情本府已然查清,问你,不过是给你机会,胆敢胡言,定叫你当堂皮开肉绽。”
大堂两侧,两班衙差应声高呼“威武”,手中杀威棒快速击打着地面,声声叠加,震耳欲聋。
六子一惊,立时吓得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再也顾不得沈知年的眼神。
“大人饶命!小的说,小的全说。是,是我家老爷和管家派小的去玉湖的,名为买鱼,实则送信……”
“说,给谁送信?信中所为何事?”裴希仁大声喝问。
“给,给常在玉湖边儿上捕鱼的冯老二送信……为何事,小的也不知……小的只管送信……”
“你是如何将信送给冯老二的?”裴希仁追问。
“姥爷将信做的如同银票一般……小的,小的便是假意买鱼,将信当做银票付给冯老二的……可小的不识字,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何内容……这也不是小的第一次去送信,从前在玉湖的时候,小的就去送过几回……老爷和胡管家还曽夸赞小的机灵,办事牢靠……”
六子不等再问,竹筒倒豆,全都说了出来。
沈知年只听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他禁不住分辩道:“裴大人,这小厮不知收了别人什么好处,纯属胡扯,下官可从来没有让他去送过什么信……”
裴希仁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说罢,命衙差又带上来一人。
“六子,你可认得此人?”
六子抬起头,看到刚被带上大堂的黑脸汉子,连声道:“大人,小人认得,他就是,就是玉湖边儿上捕鱼的冯老二啊!”
裴希仁看向冯老二:“说,当日六子给你传的什么信儿?”
冯老二显然已经受过刑,衣服上同样有斑斑血迹,面色青紫,双唇没有血色,他朝着堂上拜了拜。
颤声道:“回大人,信上说,让我通知山里的兄弟,朝廷即将搜山剿匪,让山里的兄弟暂且退去别处……”
冯老二这一句,使得堂内堂外立时一片哗然。
“这,这,这还了得?只当这姓沈的家里乱,却原来他,他还和山匪有来往?”
“啧啧啧,不得了了,朝廷官员竟然是土匪的同伙!”
“难怪这姓沈的婆娘恶毒至极,算计二女儿,谋害小女儿,原来这姓沈的竟是个土匪强盗!”
裴希仁一拍惊堂木:“肃静!”
堂内堂外安静下来。
“冯老二,给你传信儿的究竟是何人?”
冯老二转头看向沈知年:“是他,沈知年沈大人……”
沈知年早已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此刻却只能稳住心神,强作镇定。
他朝堂上拱手:“裴大人,下官冤枉,下官根本不认得什么冯老二,他们这是攀诬下官,大人莫要信了他们的话!”
裴希仁看了看冯老二和六子:“他说你们攀诬他,你们可认这攀诬之罪?”
说了是罪,自然不能认。
六子先磕头:“大人,小的没有攀诬老爷,的确是老爷和胡管家让小的去送信的。”
六子这一句,让沈知年找到了辩解的关键。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既然你说是我和胡管家一块儿让你去的,那你就把胡管家叫出来作证,听听他怎么说!”
胡管家被他派往江浙去善后。
一时半刻肯定是回不来的。
至少眼前他是不可能回来作证的。
就算他真的回来了,难道他会傻的一口承认?
六子被沈知年唬的一愣,朝着堂上磕头道:“大人明察,小的所言句句是真,只是,只是近几日胡管家似不在府中……”
沈知年趁机道:“哼,你是明知道胡管家不在,才硬扯上他!你就是攀诬,奴才攀诬主子,罪加一等!”
一句“罪加一等”使得六子又一阵心惊肉跳。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继续辩解之际,先前被带上堂的披头散发脸上有疤的男子忽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