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爷们全体的意思,咱们就去北面。” 天亮之前,王焯站起身来,对着周围明显有些气喘吁吁的众人来言。“到了北面,士农工商都可以做,不会的有原本的爷们教你们,暂时缺衣少食会有爷们分你们,但凡过去,我不敢说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但只要大家自主自立,就绝对能养活自己,也绝不会再受人腌臜气!” 跟着王焯来的十五名队将即刻应声,喊了一声“好”,堪称整齐划一,而从江都来的的二十名管事也随之零散附和。 牛督公在旁,脸色其实并不好看,因为他看的清楚,之前举手决议中,江都这二十个管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倾向,更多的是受周围人的影响和鼓动……这个过程里,自家迟疑和谨慎的态度虽然表达了出来,可最多是抵消王焯与余烩这俩人,却架不住北面来的十五位队将早有立场,而且全程都不顾及自己的态度在那里鼓噪煽动。 两边原本都是旧识,相互知根知底,这种来自于现场近乎一半人的猛烈煽动,效果是不言而喻的,最后居然有足足三十人举手赞同北上。 “督公以为如何?”就在这时候,王焯忽然回头,去看面色不佳的牛督公。 牛督公与对方对视起来,一时不语。 不止是一旁的余烩,便是看似掌握主动权的王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且说,王焯从来没指望用举手这种事情来做决断……开什么玩笑,内侍这里,尤其是江都内侍这里又不是黜龙帮,有那种建帮时就兴起的传统,而且这个传统还让他们屡战屡胜,越来越壮大,所以习惯性遵从……江都内侍这里讲的是以往的内侍规矩、宫廷规矩,而以往的内侍规矩是什么呢? 答案是,这个群体内里如军队一般阶级分明,在意的往往是资历与身份,采用的是一种类似于大家族制度,“男”压制女,上压制下,长压制幼,只有在缺乏绝对领头者的情况下才会启用一定程度的内部高阶层民主。可是呢,现在牛督公还在,他的修为、资历、身份摆在那里,天然就是这个群体的大家长。 牛督公不同意,什么都是胡扯! 那为什么王焯还要搞这个举手呢?还要让下面人搞这个煽动的手段? 答案很简单,这个手就是举给牛督公看的,王焯在用这种方式来向牛督公表达內侍军的存在感……毕竟,你牛督公的那根绳子不应该只拴着江都爷们的,也该拴着內侍军爷们的。 所谓內侍军的爷们也是爷们! 而只要牛督公公平的把自己绳子拴在所有内侍身上,在江都内侍缺乏内动力的情况下,內侍军足以牵着牛督公改变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张行给了足够宽松条件的情形下,他王焯决心已定要留在这边的情形下,还要冒险过来的缘故。 不仅仅是要执行所谓黜龙帮的任务,不仅仅是要接应知世郎,不仅仅是要劝牛督公不要插手战事,他还想着更多,指望着牛督公心里拴着內侍军是一头,他王焯心里也拴着江都的爷们呢! 两人对视了一阵子,王焯虽然紧张,却丝毫没有退让,楼内原本颇显激昂的情绪也很快就冷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两位的针锋相对。 而注意到以后,十五位队将中,居然渐渐有人想站起身来。 也就在这时,牛督公将目光一转,看向了这些人,然后忽然一笑:“既是大家都想去北面,那就去嘛,我一个没有牵扯的老头子,不跟你们走,还能如何?只还有件事……” 话到这里,牛督公也莫名萧索起来。 王余二人齐齐肃然。 余烩更是迫不及待:“督公请讲。” “大魏实际上已经亡了,咱们其实……老早就算是走自己的道了,但无论如何,太皇太后没有失德的举止,新皇帝,也就是原本是赵王,根本就是个孩子,在江都长大的,也没什么过失……我们不能拿他们当什么奇货可居。”牛督公认真以对。 余烩赶紧去看王焯。 后者稍作迟疑,给出了一个答复:“督公,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是只往前走,寻到机会闷头逃了就行,太后与皇帝如何,咱们统统不管!既不要主动拿捏他们,也不要因为他们处于什么险地而更改作为……因为接下来若真出了乱子,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局势的,咱们要保着自家人的平安为上。” 众人纷纷颔首,但也有人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不等牛督公开口,王焯继续来言:“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真出了乱子,然后太后与皇帝又拐到了黜龙帮的地盘,张首席却是讲道理的人,我们自当与他分说,尽量让太后与陛下有个体面。” 牛督公听到这里,反而点头:“正是此意,正是此意……有这句话就行了……你们去做吧。” 此时,王余二人并非大喜,反而只是如释重负。 翌日天明,也就是五月初六日,盘桓在涣口镇的禁军主力尾端也开始启程……分别是张虔达与另一位郎将带领的一支六千人禁军、如今颇受信任的知世郎所领的两千多知世军,以及刚刚投靠过来非要先见牛督公的王督公和他的两千內侍军,外加小皇帝、太皇太后、牛督公、江都内侍与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