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应阳一直以为,犬熙载之死,背后不是羽家就是猿家。只苦于拿不出证据,又有蛛家居中调和,才只能不了了之。
他大闹摩云城的借题发挥,当然是为了执行天妖鹿西鸣的意志,探一探天息荒原的虚实。可是他彼时的愤怒,也的确是真情实感。
后来经犬寿曾调查发现,犬熙载随身侍卫所带的五铢皇钱,在柴阿四手上流出。柴阿四又与犬家有血亲之仇。
一个犬族少年隐忍多年以图复仇的故事伏笔,就这样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
他没有几位天妖那般直接插手神霄世界的能力,也没谁耐着性子跟他讲解里面的情况,警如姜望是藏在谁的镜子里,是以什么身份暴露、怎样暴露……
在天外无邪之后,天妖的手段都要撤出。他更是对神霄世界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及至封神台就近征召他进入神霄世界,他才知道姜望这个名字。
鹿西鸣也不可能当着其他天妖的面,暗中给他传递什么信息。只能是尽在不言中。
他进入神霄世界的第一时间,就被新成灵族的熊三思偷袭。而后当然也发现了柴阿四,但急于追赶姜望保护鹿七郎,并没有立即惩治此妖,只是留了一点小手段在这位疾风杀剑,身上,留待之后回来再慢慢折磨。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姜望这里,看到犬熙载的妖征!这颗代表犬熙载天生神通的竖童,这颗昭显了犬熙载之潜力的眼睛,被姜望当做暗器、包裹以神通,而后袭来.....又被他亲手点碎。
犬熙载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就这样消失了。
而他在狂怒之余,还必须要警惕,姜望所说的“咒杀”!
犬熙载是他犬应阳的血裔,利用犬熙载的遗骸,有太多方法可以牵扯到他。
姜望毕竟是声名远扬的人族天骄,身上保不齐藏有什么手段,能够威胁到真妖也未可知——这也是他在之前的战斗里,选择压迫而非直面的原因之一。
他对这枚竖童的洞察,或许只在瞬间就已完成。事实证明他做了无用的工作,这枚竖童之上并未加持什么足够影响他的手段。
但就是这多余的一步,让他错失了阻止姜望离开的时机!
姜望已经在知闻钟的帮助下,把握了由此达彼的那种可能,踏上了自神霄武安城延伸向文明盆地武安城的桥梁。
那是独属于两座城池之间的联系,是神霄世界里存在的某一种可能性。
此刻姜望身在玄之又玄的可能】中,不在真切可感的【时空】内。
即便是犬熙载这样的当世真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在这神霄世界里,不是只有当世真妖,不是只有犬熙载。
在那神山之上,天妖法坛焰冲天穹,那座雄伟城池的虚影,眼看着就要自虚而真,走入现实——筑造一座雄城,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但若这座雄城的虚影真个落下来,现世的规则就在这里有了根!
就好像文明盆地之于妖界一般。
甚至于,只要神霄之武安城和文明盆地之武安城联系上了,人族强者就拥有了干涉神霄世界的入口。身在可能中的姜望,就有机会被人族强者接走。
可于此时....
正在迎接诸神挑战的虎太岁,在彷佛永无止歇的杀戮中勐然回身!屠神只需目光扫过的他,特意探出手来,穿进隐秘之中,把握了那冥冥中的轨迹,抓住了那一架.....即将抵达彼岸的桥梁。
将之生掰回来一把抹去!
虽然并不能以距离来衡量。但若要类比描述的话,从神霄世界武安城延伸到文明盆地武安城的这座桥梁,可能只差最后的几千丈。长桥即将落成,而
梁断于此,永无再续可能。
追逐知闻钟寻觅到的隐秘可能,并立即干涉其中,并强行将那种可能性抹去,非有天妖的眼界,不足以为此事。
而即便有天妖之眼界,虎太岁只是抓了这么一把,他所操纵的蛛弦的身体,瞬间也气血大衰,眼角都生出皱纹来!
妖族与妖族争,是肉烂在锅里。牵扯人族进来,可就不那么好玩。
这是他暂缓屠神,出手断桥的原因。
在他出手的同时,万神海诸神也默契地暂停了对他的攻击,前赴后继地杀奔天妖法坛。瞬间就将那无面神塑撕碎了,也再一次熄灭了天妖法坛燃烧的炙火。
那于天妖法坛上空悬浮的城池幻影,像一个被风吹碎的泡沫。
人类的文明,未能在此世扎根。
“呃……嗬.....啊.”
那几乎已经被忽略了的,摔在云海里、却因为虎太岁的力量未能坠跌下去的熊三思,此时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痉挛不止。而却用一只右眼,死死盯着那座城池的幻灭,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声音.....
也的确被忽略了。
在人族城池于神霄世界扎根的风险被抹掉后,强登天妖法坛的诸神,再次向虎太岁杀去!
虎太岁仍是不慌不忙地侵夺着神霄封神台,予这些可怜的神祇,以居高临下的目光。
但他一眼看下去,正被注视着的这尊神像,虽则的确是黑烟滚滚、神力混乱,但却并没有立即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