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脚又巴巴地跑回来。
他可以跟所有人宣布他是悬空寺下任方丈,哪怕他身上半点悬空寺的职务都没有。
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面皮是什么,他从来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迎着姜望的这样的眼神。
他竟忽然有些扭捏起来。
“这么看着佛爷干嘛?”他一脸的恶劣表情。
姜望静静地注视了这位老僧一阵。
然后就在台上,对他深鞠一躬。
“多谢。”
他如是说道:“不管您最早是因为什么来找我,又因为什么对我掏心掏肺。”
“您的多次救命之恩,姜望铭感五内。”
“虽肩有万钧,不可入空门。此身常孤,不能行师礼。但心中已有师谊在。”
“姜望双亲亡故,没有长辈存世。虽则常与您嬉笑,心中待您如至亲。”
“这一路东行,于此而止。我的修行,我的心意,以这一战,请您见证!”
苦觉老僧皱巴巴的老脸,一会儿展开,一会儿又皱紧,说不清是笑是哭。
“娘个腿哟。”他终于开口了:“个乌龟狗子破冬瓜的,你弄得还挺感人。”
说着他撸起袖子,从身上掏啊掏,掏出一本泛黄的破书来:“你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佛爷我不教你一点什么,很难收场啊。”
姜望陡然清醒过来,顾不得过去的那些感动:“啊,不用,不必,这——”
这不就坐实师徒关系了吗?!
但苦觉一步就已经与他贴面,压根也不管他嘴里说了些什么,只把那本破书往他怀里一塞,抬起来就是一脚!
等姜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悬空寺山门外了。
真如梦一场!
其时山下信徒如蚁,隐约能听钟鸣。天边闲云几朵,恍惚变幻怪脸。
如意仙衣轻轻一抖,散去屁股上的鞋底印,姜望拎出怀里那本泛黄的破书,一时无言。
他一把将这本黄旧破书塞了回去,脚踏青云而走。
须臾已离悬空寺,径往齐国去也。
……
在撞身而过的劲风流云中,青衫仗剑的身影倏忽顿止。
姜望立在云中,表情变幻了一阵,终是又将那本苦觉强行塞到怀里的破书取出。打开来一瞧,只见扉页上有一行道字,蕴妙无穷,是为——
观自在耳。
此乃悬空寺观世院无上秘法!是世间修习耳识的顶尖法门。
这四个字。
既是说,此生修行,不过是观自在罢了。
也是说,这是一双“观自在”的耳朵。
而这上面记载的法门,是自外楼而神临,乃至于洞真!直通当世真人之耳识修行法,价值无法估量。
姜望看这四个字看了很久,只觉沉甸甸。
这本泛黄的旧书拿在手里,有一些异感。
姜望往后翻了翻,又在这本其貌不扬的破书里,发现了几张不知从哪里撕来的纸。
它们很是随意地夹在书页中,当时藏进来的时候或许还很仓促,像苦觉老僧的僧衣一样凌乱。
很不整洁。
姜望拿起纸张来,略看了看,发现这上面记载的乃是一门音杀之术,
名为降外道金刚雷音。
乃是音杀之术,降服外道之法。
毫无疑问是降龙院里所传的秘法,甚至于很可能就是降龙院首座苦病所修雷音的基础。
而这样的这两门秘法,简直像是为现在的姜望量身定制,完美契合他的现状。一旦修习成功,他在耳识一道,立即能追上仁心馆易唐的水准,达到此境极限。
苦觉老僧是真切的用了心思。
但这两门秘法一学,他和苦觉的师徒之实就已经定下了。
此前苦觉虽然帮他良多,但他从未在苦觉这里正式学过一招半式。因而尚能保持自我,可以恩是恩,份是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入空门。
他这一趟来悬空寺,在苦觉的见证之下,完成此次试剑之旅的最后一战,算是给他和苦觉之间的所有经历一个交代。
明确表示待之如至亲,心中有师谊。但坚持自己的道途,不假外求,不入空门。
苦觉的回应,就是塞来这样两门秘法,给上一脚。
此刻姜望立在云中,仿佛看到苦觉那张又黄又皱的老脸,在笑着跟他说——
心有师谊。待如至亲,我同意了。
不入空门……嘿嘿,我再争取。
好徒弟,你早晚要知道,世间事是一场空。
姜望想了想,取出一枚齐刀币,随手抛向高空。
他决定将一切交给天意。
如果落下来是正面,就练。如果是反面,就不练。
但是刀币落到一半的时候。
他忽地伸手,一把抓住。
自语道:“算了。何必扭捏?我又几时是一个看天意如何的人?”
掠空有痕,跋涉留迹,此身独往,问心意不问天意。
此心如何,何必自欺欺人呢?
于是索性便在云端打开书本,一边继续飞行,一边钻研起这观自在耳来。
此时的他,已经将过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