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送上玉匙,柔声道:“公子请用。”
姜望用玉匙舀起这一颗红彤彤的圆果,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布菜侍女笑道:“等公子吃完了,我再解释。”
姜望也就不再说话,将这一颗圆果送进口中。
一口咬破,一颗心都静止了。
什么味道?
此刻姜望尝不出味道。
他只感到神魂在沸腾,感觉大脑微醺,眼前五光十色,一片绚烂。
他忍不住地笑,止不住的快活。
他想要高歌一曲,又觉得实在孟浪。可是若不孟浪,怎么纾解这份快乐?
奇妙的感受在脑海里游走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逐渐清明的姜望,才终于理解,为什么分割神庭前,要先嗅那安神之食香……不然神魂只怕要跳出体外去!
主侍的侍女这时才轻声解释道:“这是用玉龙骨粉制成的果子,用一整份神庭作为养料,只养出这五颗。”
桌上的食客无人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那种美好的感受中。
心虽清明了,心底还有近乎无限的余韵。
姜望从未想过,吃东西能吃出这般感受来,但就这么真切的发生了。
奉菜的侍者将五只铺满酱汁的瓷盘收走,又收了玉碗,象牙快,只留下极其精美的凤纹夜光杯。
布菜的侍女们,则打开了四边廊柱里的暗格。
一个煮了一壶茶,一个点了一炉香,各放在东西窗台上。
不多时,上来一个左手提着小火炉、右手提着吞龙酒壶的侍者。
近得前来,先是一礼。
再将小火炉放在圆桌正中,将吞龙酒壶架上去,轻轻一敲,便点燃了小火炉。
不多时,壶中酒液就响了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十分轻缓,让听者的心,也变得很宁静。
而后酒香慢慢地浸了出来。
风吹来一缕缕茶香和炉香,酒香因此更通透了。
众人并不说话,仍在默默享受着那份神庭之果的余韵。
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两刻钟。
主侍的侍女提起了火炉上的吞龙酒壶,为姜望倒了一杯酒。
其余几位布菜侍女,也依样为之。
“公子请用这一杯,这是今日这一宴的尾声。”她如是招呼道。
姜望在那种悠悠的快活之中,举杯一饮而尽。
这酒……似乎并没有什么滋味。
脑海中这个念头刚刚发生,刚才在宴中的种种感受,就已经纷至沓来。
满足、迷醉、快活……
姜望恍惚感觉自己就是一条龙鱼,逆流而上,与天相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龙门,奋力一跃,成就真龙之身!
而后入主神庭,享尽荣华,受万众景仰。
最后忽然醒来,原是大梦一场。
刹那间烟消云散,神清目明。
竟有一些怅然。
主侍侍女恰当其时地解释道:“这一杯酒,名为醒梦。是用玉龙髓酿造而成,今春只起了两壶,这是其中一壶。”
“的确梦醒!”姜望叹道。
这玉龙、龙门、神庭、醒梦,真是精彩纷呈,世间至味。
姜望不是没有享受过的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在临淄的衣食住行,都须差不到哪里去。
长乐宫里用过膳,晏大公子请过席,什么四大名馆,绝顶珍馐,该去的、该尝的,差不多都去过尝过了。
但今日在这黄粱台,只是三道菜式一杯酒,就已经是姜望生平所享受的第一美味,超过了所有。
真是黄粱一梦,一梦已千年!
酒只一杯,众人饮罢,侍者便将小火炉与酒壶撤下。
五名侍女也拿走空杯,微微一礼,下得楼去。
只剩下已经用过宴席的五人,还在享受着四面拂来的微风。
大梦虽醒,余韵无穷。
“姜大哥,如何?”屈舜华问主客。
“真乃人间至味!”姜望赞不绝口:“除了见到光殊之外,这是这一次来楚国,最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他确实没有虚言,今日竟因为这一席美食,有了真切的“幸福”的感受。
甚至于他由此生出了一些道术灵感,关于五识地狱之舌狱……
没有品尝过世间至味,如何能够构建出真正有说服力的舌之地狱?
屈舜华笑道:“能得姜大哥此言,这一席便没有白设!”
这一桌升龙宴,实是一场升龙梦,梦醒之后,人各不同。
姜望早已名扬天下,倒是比其他人醒得更早一些。
夜阑儿在一旁嗔声道:“合着往日我吃的宴席,都是白设了?”
屈舜华笑道:“是不是白设了,那得问你自己。光吃席不干活,那怎么成?”
“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现在吃个陪席也得还债呢!”夜阑儿美眸微转,瞧着她道:“说吧,屈大小姐,有何吩咐?”
屈舜华看了看她,只轻声一笑:“回头再吩咐你。”
左光殊默然不语,楚煜之则语带感慨:“今日这一席,滋味好像更胜以往,恍惚间可也说不上来。我算是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