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忽然有个声音这样问。
这声音古老、浩瀚,仿佛流经了无穷岁月,又像是包容了现世一切。
它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
“姜望!”姜望大声回应道。
那声音又问:“你欲何为?”
姜望道:“已摘魁名,登天展旗!”
“至矣!”
一声叹息,终不复闻。
姜望抬眼再看,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清光之阶的尽头,眼前是一座圆形旗台。
瞧来……
很像是缩小了许多倍的观河台。
那中间留下的圆孔,也以六柱所围。
姜望将手中的那杆旗帜竖起来,将旗杆插进旗台的圆孔中,右手握着旗面,高高一展!
那一抹紫色的、至尊至贵的旗帜,就这样飘扬在高空。
一条紫色的神龙,傲然腾于旗上。鳞爪毕现,目有神光,龙首龙尾,连成一个圆环。
在这紫色神龙所围绕的圆环正中间,是一颗璀璨的亮紫星辰,至尊至贵,烛照天下。
这就是代表大齐皇朝的紫微中天太皇旗!
当旗台上,紫微中天太皇旗飘扬的那一刻。
天下之台内,人们也已经能看到,齐天子法相所立的那一面幕墙,其上亦然出现了紫微中天太皇旗的图样。
整个六合之柱所围,六面幕墙本都是空空如也,只有恍惚流光。独独东齐这一面,此时被代表大齐皇朝的旗帜所铺满。
这是一种莫大荣耀!
在场齐人全部起立,对着这一面幕墙行礼。
曹皆高声道:“壮乎哉,我大齐!”
所有齐人同呼:“壮哉大齐!”
而在天阶尽头,竖立紫微中天太皇旗的姜望,看到一个光点,自飘渺难知之处落下来,印上眉心。
这是什么?
他来不及思索,下一刻,已经回到了天下之台。
其时天阶已消,四下无声。
代表大齐皇朝的紫微中天太皇旗,在观河台飘扬!
姜望看着齐人的方向,笑道:“幸不辱命!”
迎接他的,是齐人久久不歇的欢呼声。
天下列国,无数天骄,十余年来,只出这么三个魁名。
本届更是只有两个!
齐国已摘其一!
荣也耀也,世难再举!
在齐国的史书上,亦会记下这样一笔——大齐元凤五十五年,七月十二日。兹有大齐青羊镇男姜望,于观河台内府场夺魁,为国展旗!
且不说齐人如何,魁首如何。
一场有一场的荣耀。
余徙作为黄河之会的主持者,在此时宣道:“内府场魁首已决出。且待明天,再续天骄之会!诸位且……”
“余真君容禀!”
一个声音忽然落下。
台上姜望猛然转身!
这声音如一柄利剑横空而来,割天地,斩人心。
它太锋利了。
它轻易就割开了人们还在为魁名决出而沸腾的情绪。
它冷漠无情地斩近每个人耳中。
而对姜望来说,这声音他太熟悉!
多少次在回忆里鸣啸!
多少次在耳边回响!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得——
自东北方向的入口,走进来一个面容年轻的白衣男子。
其人眉、眼、鼻、唇,甚至长发,都给人一种极致锋锐的感受。
而他的眼神,温吞,冷漠,又天真!
如此矛盾复杂的感受,很难让人相信,是由同一双眼睛带来。
但这个人就这样走来了,对着真君余徙说道:“何必明日?”
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惊诧莫名。
此情此景,此势此言,让人隐隐有所猜测,可没人敢笃定!
那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
“李一!”金冕祭司那摩多,面露惊容,在牧国备战席上,今日第一次出声:“你竟然就是太虞?”
极情于剑,极情于道,代表现世道剑最高成就的李一,他如何不知?
道剑之术早已经取代了煊赫一个时代的飞剑之术,但传至现在,道剑之术其实也已经渐渐凋零,归于小众,这亦是修行历史的沿革。而李一其人,一度被视为道剑之术再起辉煌的唯一可能。
其人其剑,锋锐绝伦,有过许多辉煌的事迹。
甚至于堂堂金冕祭司那摩多,也曾与其道左相逢,虽未交手,已知其人
但李一明明出身于一个已经灭亡的小国,何时成的景国人?
“没错!”
李一并未说话,景国备战席上,神策军统帅冼南魁已经长身而起,赤面慨然:“景国李一,道号太虞真人!五日前,于大罗山受封!”
能在大罗山受封,李一的出身已不必怀疑。
其人本来独行天下,好似是无派无别的当世真人。现在看来,却是景国布于天下的暗子。
景国连弃外楼内府两场,三十岁以下的天骄代表却迟迟未现身。整场黄河之会,眼高于顶的景国人都悄无声息。从头到尾,冼南魁一个人坐在备战席上,孤零零的毫无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