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收到皇上口谕,李辞脸色一变。皇上已有十几年没骂他是孽障了。
上次被骂还是在康皇后的葬礼,因他没哭,被皇上骂了句“不通孝道的孽障”。
那传话的太监自觉难为情,忙辩解,“皇上原话便是如此,王爷莫怪。”
李辞端正行礼,“儿臣李辞领旨。”
待人去后,絮儿才咯咯笑起来,险些笑得直不起腰。
李辞一手捞过她快笑断的腰,“有什么可笑?”
絮儿擦擦眼尾泪花,端着两手学那太监说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皇上口谕,叫李辞那孽障来见朕,钦此。”
因提前笑出声,“此”字抖成一串呲呲呲呲的音调。
李辞磨着牙关,报复式的把她纤腰一掐,“等我回来,看不收拾你!”
絮儿一时戏精附体,冲他远远挥着手帕,就像给远征的夫君送行。“郎君保重,我等你回来!”
哪知一语成谶,李辞这个年都是在宫里度过。
入宫后,李辞按吩咐候在御书房。自那次走水,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一切都变了,烧焦的梁柱、门窗、书案一应换成新的。似乎一切都没变,还是没烧毁前的样子,使他感觉如在梦中不真切。
御书房没点炭盆,也没人给他上茶。李辞猜测哪里出了岔子,引皇上动怒。
除了没按时喝御赐的葡萄酒,近来并没有忤逆皇上的地方。
他从早等到晚,直到日落时分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走进御书房。
“见到父皇如何不行礼?”恒荣帝进来没看他,手里攥着那颗木心玩。
李辞强忍不悦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恒荣帝转到榻上翻开一本奏折,神色不耐烦,“知道为什么叫你来?”
李辞暗忖:总不会是为了叫他进宫过年。
面上恭顺应答:“儿臣不知。”
恒荣帝提起朱笔随意勾画,闷声道:“为你的胆子。贵妃说你收了白家的孝敬,给岳丈买了官。”
所以贵妃说什么他就信,连查都懒得查一下?
就像过去的十多年一样。
一股陈年怨气翻涌上来,李辞冷声道:“父皇明鉴,儿臣一没收银子,二没协助买官。”
恒荣帝轻掀眼皮看他,又转去看那奏折,左右一划打个红色的叉,“什么狗屁东西!”
像是在骂奏折内容,也像在骂他。
李辞的心好似也被烧过一场,哪里都是伤。他讥讽道,“父皇要骂什么便骂,不必拐弯抹角。”
只听“嗒”的一声,恒荣帝撂下折子,转头冲他,“放肆!你这孽障向来目无尊长。旁的本事寻常,顶嘴倒是益发精熟!”
他含怒走下榻,对上李辞不羁的眼睛,“和谁学的?”
话音刚落,两人脑海立时浮现出同一个人——齐王妃白絮儿。
恒荣帝轻扯唇角,“别是你那没礼数的王妃。”
李辞垂头,抿一线浅笑,“正是儿臣那没礼数的王妃。”
恒荣帝被气笑,点着脑袋在他身前踱步,“五千两?竟不知你眼皮子何时这样浅。收买朕的儿子,区区五千两?”
这话简直让李辞恼火,现在是讨论数额的时候?
他微微仰面,腰肢挺直了些,“白家确实亲自登门表示想走儿臣的门路求官,但儿臣已当面拒绝,并嘱咐府中管家将五千两银子送还。”
恒荣帝不觉眉心扣死,往书案上捻起一张纸,随手扔到地上。李辞捡起来一看,竟是张五千两的欠条,盖着他隐春园的管事章。
李辞就知是孟望春那吃里扒外的蠢东西干的。
他彻底将腰身挺直,打拱道:“父皇明察,这章子虽是儿臣府上的,内容儿臣却不知。那隐春园的管家不大守规矩,常背着儿臣在外与人私觑。个中原委,父皇可找白家人当面询问。”
恒荣帝冷哼一声,“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见朕。”
李辞强忍怒火,“父皇若不想见,也可提府中管家进宫问话。前些日子他刚被齐王妃发现行为不端,每年打着儿臣的名号私联官员,进出银子有十万两之巨。”
一听有十万两,恒荣帝心道那还差不多。堂堂亲王,过手这个数目比较合乎身份。
“钱呢?”恒荣帝走近。
李辞抬眼,眸光里全是愤懑,“都进了锦鸾宫。”
恒荣帝脸色变几变,“可有证据?”
李辞正色道:“人证物证皆在。”
恒荣帝却不说话了,转到榻上继续批复奏折。
直到李辞跪了小半个时辰,他才翻身下来,居高临下地睨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李辞横竖想不明白,分明他半点过错没有,为什么皇上揪着他一直责骂?
因久跪,膝盖腿脚皆不爽利,语气格外地冷:“愿听父皇教诲。”
恒荣帝双手背在身后,点着脑袋笑,“有手有脚有脑子,就那样愣生生给人害?真是白生养你一场。”
李辞不服,“因太子旧案儿臣不得不隐居,府上许多事情顾不到。加之身份上仍是贵妃娘娘的养子,不敢做出忤逆尊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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