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福生马上笑着赔礼,“不好意思,姐姐,是我的马儿不小心踢了你家的马车,对不住对不住。”
裴福生是京城裴家的家生子,被老仆裴吉抱了,和裴慎言一起养在镇安府的乡下,说的是一口浓浓的镇安府土语。
而前面马车的圆脸丫头,则说的是京城官话。
小丫头打心眼里瞧不起外乡来的,特别是说土语的人。
她冷笑一声,“哟,哪来的土包子,胆子不小,敢踢我们家的马车,你是吃了豹子胆吗?还不滚过来磕头?坐在车上说一句话就是赔礼道歉了?”
裴福生看一眼前方的马车,皱着眉头道,“姐姐,我家的马儿只是轻轻踢了一下,并没有踢坏马车呀。”
“但却吓着我们姑娘了,你要是不滚过来磕头,我到衙门里告你去,告诉你,我们姑娘可是……”
“我是他的主人,这位姑娘,我替她给你道歉,如何?”裴慎言听到这边有争吵,打马走了过来。
他彬彬有礼,朝那丫头拱手微笑。
丫头看到他,一脸吃惊,“裴五公子?”
马车里有人将丫头拉了回去,另一个年轻的女子,挤到车窗口来往外看。
她同样吃惊地看着裴慎言,“五……五公子,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这姑娘穿一身桃红夏衫,脸胖嘟嘟的,长得十分白净,细细的眼睛笑得弯成两条缝。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着羞,和裴慎言说着话时,她的脸上渐渐飞起红霞。
“原来是陈姑娘,我来接我娘子。”裴慎言朝她颔首,“家里的小仆赶车不慎,让马儿惊扰了陈姑娘,我替他给陈姑娘赔不是,还请陈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这次吧。”
“什……什么……你……你娘子?”这年轻女子脸上的红霞刷地不见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探着头往身后的马车看去,咬了咬唇,讪讪着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相公,还要多久才排到我们?”李玉玟挑了帘子来问。
“哦,快了,我们前面还有六辆马车,两顶轿子,很快了。”裴慎言朝陈美心点了下头,又打马回到李玉玟的马车旁。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啊。”李玉玟伸手撩了缕额前的碎发,又拿帕子扇着风。
五月底的晌午,太阳火辣辣的照着。
人坐在马车里,更是如同坐在一个架在炉上的蒸锅里一样,热得不行。
裴慎言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折扇,递向马车里的李玉玟,“拿着,用这个凉快。”
李玉玟笑眯眯道,“多谢相公。”
一个来时辰前,大家在路旁的树林里吃干粮休息时,小丫头翠喜将李玉玟的团扇掉落在那里了。
裴福生骑了马回去寻,没寻到。
刚才他们休息时,有几只金丝猴在树上盯着他们,李玉玟还拿果子喂了金丝猴,估计是哪只调皮的猴子将李玉玟的扇子捡走了。
好在离城不远了,李玉玟就没在意,劝福生不必再寻了。
现在裴慎言来接她,送她折扇,李玉玟心中甜滋滋的。
她的声音,引起前面马车里陈美心的注意。
“灵芝,后面马车里的人是谁?”陈美心眯着眼,侧耳细听。
丫头灵芝说道,“婢子刚才听到裴五公子喊她娘子。”
“那女人的口音有些南方音,但仔细听,却是京城官话。”陈美心眉头皱起,“这声音,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姑娘,要婢子去打听一下吗?”姑娘的心上人,居然娶了个乡下姑娘,姑娘如何受得了?
灵芝想打一顿裴慎言的娘子,替自家姑娘出口恶气。
也不照照镜子,居然将裴府的五公子抢走了!
裴慎言虽然只来了京城三次,但因为他家世好,博学多才,长相又儒雅俊朗,很快就得了京城一众姑娘们的青睐。
但当大家准备向裴慎言抛出绣球时,裴慎言对京城人说,他已在镇安府娶妻了。
这惊天消息,令不少暗中爱慕裴慎言的姑娘,心碎了一地。
大家都想知道,裴慎言的乡下娘子长什么样。
谁知,裴慎言竟将他的娘子保护得极好,自己先来安顿屋子,才派人去迎接娘子。
今天赶巧,陈美心遇到了裴慎言的娘子。
但当着裴慎言的面,陈美心不好主动去找那个乡下女人的麻烦。
她绞着帕子,咬着唇,口里轻哼一声,“不必了,来日方长!”
等待虽然煎熬,但好歹是轮到了。
陈美心的马车,排在前面。
当城门兵检查她的马车时,她塞了把铜钱给为首的小头领,小声对那头领说道,“给小哥们买酒吃。”
这一把铜钱有好几十枚,足够买三五壶酒了,城门兵笑着道谢。
这时,陈美心又说道,“排在我后面的马车是外乡来的,可别让不好的人混进城来,给我爹爹大理寺左寺丞添麻烦。”
大理寺寺丞有左右两名,是大理寺卿手下管理文书,草拟文书的人,官职五品。
城门兵看到陈美心华丽的大马车,已不敢太过份的检查,早猜到这不是什么简单身份人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