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定主意要装睡,摘了助听器以后,所有声音都被他屏蔽。
江稚茵索性直接用肩膀把他顶醒,然后一脸郁闷地把外套披在头上,自己窝在另一边睡觉去了。
披着一件毛绒外套,她还窸窸窣窣地从里面伸出手来,呈推拒姿势:“不要越界。”
说完才意识到闻祈听不见,但江稚茵也懒得管他听不听得见了,把手揣了回去,自己挤到角落里歪斜着身子补觉。
陈子坤一直叽叽喳喳地跟孙晔聊天,半天没见他回一句,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斜前方的位置,表情称得上忧郁。
“你看他干嘛,欣赏人家?”
孙晔问:“……他怎么也来了?”
陈子坤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正儿八经地跟他解释:“他是那个实验室里唯一一个本科生,教授破格带他进来的,挺有能力的。”
“但是吧。”他咂吧一下嘴,偷偷说,“感觉很像那种……阿斯伯格综合征。”
孙晔不太了解,陈子坤进一步解释:“就是那种,天才孤独症。”
“听他的师兄说,他是为了钱才来的,教授想叫他日后报自己的研究生,他给拒绝了,说想直接工作挣钱。”
说着说着陈子坤又看一眼孙晔,嘀嘀咕咕的:“算了,你这种家里有钱的肯定理解不了,他没爸没妈的,谁也依靠不了,真全靠自己争气,忽略他怪怪的性格的话,我还真挺佩服他的,一个从福利院走出来的聋子,硬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孙晔:“你佩服他就去跟他坐一起啊,让茵茵过来跟我坐。”
陈子坤摸不着头脑:“你生什么气啊?”
孙晔又不好意思说他跟那个人是情敌,只一个劲儿地想把陈子坤赶走。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孙晔拎着行李箱看了眼前面的人,纠结了很久以后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于是快了闻祈一步去跟江稚茵搭话:“上次我送你的胸针,你回去以后拆了没?”
闻祈停住脚,站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并排前进,双眼如同无底深渊,又轻缓地瞥向自己手腕的红绳,缠紧了一圈。
江稚茵想了很久:“是蝴蝶那个胸针吗?”
骨头支撑着皮肉,被细细的绳子勒出猩红的痕迹,闻祈动作停顿一下,来不及反应太多,又抬步跟了上去。
“对,紫色的,我挑了很久。”
孙晔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稍稍回头,看见闻祈直直看着他,像一双黑色的假眼球镶嵌在眼白中。
江稚茵见他僵住,顺着他的视线缓缓把头扭过去,看见闻祈突然对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上前几步,问她有没有需要拿的东西。
“没有。”她拒绝,“我自己都拿得动。”
匆匆回过一句以后,江稚茵跟孙晔续上前一个话题:“下次送普通的礼物吧,再送这种我就不收了。”
她把话说得清楚,孙晔知道这是江稚茵划的“三八线”,超出朋友意义的礼物她就不会愿意收下了,于是只能笑一下,点了几下头。
那晚送蝴蝶的不止一人。
还有个家伙送的是一只紫色的蝴蝶标本,她之前好像在两人的出租屋……或者是在闻祈的租的房子里见过,但印象已经不深了,因此也不太确定。
一行人拖着行李箱直接往酒店跑,江稚茵刚在房间里把电脑摆出来,出差刚拉的群里又蹦出来几条消息,领导叫大家一起去吃饭,都按人头定好了位置,说要提前为他们跟卡尼公司的谈判壮胆。
江稚茵心里直犯嘀咕,她就是站在旁边当吉祥物的,壮不壮胆的也就那样,难不成真指望他们三个实习生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领导组的局又不敢不去,江稚茵只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驱散了一下睡意,就又下楼了。
这次行程里的女生少,也就三个,一个是江稚茵组里的,另一个是教授实验室的学姐,大家都挺沉默,江稚茵看见左边的研究生学姐一边吃饭一边在手机上看最新发表的学术期刊。
她唏嘘一阵,被两个卷王夹在中间,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再看看项目细节,结果还没找到文件就听见自己被叫了名字。
领导夸她:“刚招进来的实习生,很有能力哦,要是转了正再好好培养一段时间,肯定干得不错。”
江稚茵点头再点头,笑得脸都有点僵了,又看见对方举起酒杯:“能喝酒吧?”
她摆摆手:“抱歉啊,我喝不了酒,喝杯饮料代一下吧。”
饭桌上好像没摆饮料,江稚茵就看见一瓶蓝色的液体,她寻思着这应该不太可能是酒,倒在杯子里喝了一杯,有点气泡感,估计是什么碳酸饮料。
又敬了别的同事几杯,江稚茵才被放过,她心说这简直比过年应付亲戚还累。
看完最新期刊的学姐终于关了手机,她没注意到后面有服务员端着盘子上菜,一下子踢开凳子站起来想出去,结果跟服务员撞了一下,盘子里热汤倒在江稚茵胳膊上,她条件反射地缩回胳膊,倒吸一口凉气。
学姐也吓了一跳:“抱歉抱歉我没看到,天呐这怎么办,烫红了,我、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