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撑在地上逐渐发起酸来,江稚茵感受到他说话时微微张合的嘴唇贴在自己的皮肤上,呼出的热流比夏夜更烫。
她侧着仰头,用了点力气把闻祈的头推开,缓了口气:“你不用当别人的镜子,我也不是女娲,不能把你当一个泥人捏来捏去。”
他的手愈发收紧,好像过了今晚,现在他手心触及的所有真实都将不复存在。
“闻祈,我不需要一个只会说‘喜欢’和‘爱’的漂亮娃娃,你能明白吗?如果只是像以前一样会说假话哄人,是没有用的。”她尽量把话说得清楚。
“在很多事情上,我们看法不一样,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都会觉得对方是个奇怪的人,你认为你只是喜欢我,想得到我,想跟我在一起,你不明白你的日记为什么让我生气,你不明白变回之前的样子为什么没有用,你现在也不明白要怎么改变,只想让我给你一个确定的满分答案,然后你只要装出来就好了。”她顿了一下,慢声道,“你只是在以你自己喜欢的方式爱我,但并不是每一件我都能接受,因为我们不是能够相互理解的人。”
闻祈眼神空寂,想了很久,开口:
“那我只要去理解你,以你希望的方式爱你,就好了么?”
有的时候江稚茵觉得他的脑回路真的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在某些情况下考虑问题十分简单粗暴,把他自己驱使成一个万能的机器人,就好像觉得很多事情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变。
“你觉得这是你说出口就能做到的?”她长声叹气。
闻祈执着:“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有些事情要是能装一辈子,就不需要去在意真和假了,因为最后的结果会是一样的。
“那你试吧。”江稚茵轻声说,然后缓了口气,“现在我们算谈完了吗?能让开了吧,我腿麻了……”
距离太近了,闻祈的手还勾着她的脖子,掌心护着她的后脑勺怕她撞在后面的床头柜上,两人的衣服都贴靠在一起。
她今天的裙子很紧,江稚茵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从闻祈轻压在她腿上以后就一动都不敢动,肩胛骨连到脊背都是僵硬的。
闻祈神色沉寂一下,低下眼睛思考着,最后歪了一下身子,转了向,靠在她旁边的位置,屈着一条腿,手腕松散搭在膝盖上,仰了下头,后脑勺压在床头柜上,短发洒开来,一双漆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绯薄的唇越抿越紧,咬得发白。
江稚茵撑着床站起来,皱眉活动了一下肩膀,鞋柜里连一双她的拖鞋都没找到,她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怀疑起自己究竟有没有鞋落在这里。
“所以我的鞋到底在哪里?”
闻祈仰靠在床头柜上,稍稍转了下眼珠,抬眼凝望她的时候薄薄的眼皮牵出一条褶皱。
“在衣柜下面的盒子里。”说完他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
江稚茵又往衣柜那边走过去,下意识以为是最大的那个柜门,刚要伸手打开,闻祈就着坐在地上的
姿势,倾身想拽住她的手腕,但又没来得及。()
衣柜里没有什么衣服,这柜子以前就是江稚茵一直在用,闻祈的衣服向来是整整齐齐地收在行李箱里的,所以从她搬出去以后,衣柜就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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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服没有完全拿走,当时的行李箱装不下,于是丢了几件衣服和鞋子在这里。
在稍显空荡的衣柜里,只用她的衣服堆成了一个并不软和的环形,好像是一个窝,供什么人缩在衣柜里休息。
可是这个家里就只有一个人。
江稚茵才看了几秒,闻祈就从旁边伸手过来,大力把柜门关上,发出很重的一道响声,惊起的风吹开了江稚茵的头发,又徐徐落在肩头。
衣柜里有她的味道。
他的胳膊绕过她身侧,手掌撑在江稚茵手边,又轻微蜷一下,收紧,偏开头干哑道:“你找错了,你的鞋子在下面抽屉的盒子里。”
江稚茵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又紧闭,对衣柜里看到的东西绝口不提,“嗯”了一声,蹲下身子勾出抽屉里的盒子,里面的鞋都重新洗过,整齐地摆放着。
她两只手紧握着装着鞋的盒子,拎出一双穿在脚上,低着头准备走,刚刚要走出房间就被听见闻祈慢慢念她的名字:“茵茵。”
江稚茵停了一下脚步。
“既然觉得每一份心意都有被表达的必要,既然觉得对人要公平,那对我是不是也要公平一点。”他的手指仍旧抵在衣柜的把手上,低了下头,被头发和眼睫遮住的眼睛情绪不明,“我跟你见面时、说话时,能不故意躲开吗?”
“我希望至少你能暂时……先把我当一个正常人看待。”
他歪了一下头,抚上衣柜的手垂落,轻笑一下,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什么,只是接着喃喃:“做不到么?”
“可以。”
窗户外骤然投射进来一道月光,被切割成窗棱的形状,横亘在两人之间,江稚茵脚边被全然照亮,连她说话时每一根颤动的睫毛、每一根被热风吹起的头发,都染上了深蓝的月色,而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