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以及儿女并未被关押,而是被安置在府内客厢。一番折腾下来,至少可以看出温和鸣此行不为自保,全为家人求得退活,这等罪名真的担下来便是诛灭九族,不如死无对证。
而在进入牢狱之前,上官世青便料想可能有此事,命人严密监视了温府,才拦截了想逃出帝京的温夫人。
上官世青锋芒微绽,开始不留情面,她有自己的行为准线,本就是个规矩至上的人。可却在没有柳书的证言的情况下直接放了林师师。
走出牢房,上官世青先写了奏本,为死去的衙役家人请求免赋税三年,并且申请凡因公或为国战死者,发放更高阵亡抚恤金。
她先在权利范围内发放了部分钱银,随即探望了应龙,他中了三剑,分别在腰腹、肩背、右腿,听说是为了保护妹妹而伤,所以上官世青毫不犹豫地提拔了应如是,顶替哥哥位置。
回到天和院,魏清遥正要回宫,见到上官世青后一言不发,准备上马车。
“尧大人。”她上前拦住去路。
“何事?”
“还请尧大人将此奏本递予皇上。”
魏清遥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不出神色,车夫毕恭毕敬地掀起车帘,她收起奏本便没再说话。
夕阳西下,上官世青望着马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没来由得失落起来。
对杜门商会的调查也有了些许眉目,有条路运队曾经过镜湖,在那里接过货船,送往东阳。而镜湖是距离屏山县最近的一座湖,因为通达四面八方,所以不能完全确定是否与矿金有关。
因为杜氏船队不得勘验雇主货物,因此并不知晓那些是何物。上官世青当即命人潜入东阳勘察情况,打听所输之物。
虽说线索明显,可若真的与矿金案有关,又怎敢大张旗鼓地用杜门商会呢?
想到此,上官世青觉得自己又绕进了死角,被人推着查案,所有的线索都在既定的时候出现,然后再次断掉。
傍晚降临,天如黑幕。万家灯火亮起,河道花灯在两岸盛放,拱桥、廊桥下,时不时流淌过几只河船。宵禁前的帝京灯火弥漫,街头巷尾皆是人,琼楼玉宇高高伫立,商贩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人群游街看船,宛若一副人间繁华百态图。
入秋后,天微凉,晚风清许,上官世青身穿灰衫宽袖长袍,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青丝垂挂腰际,束发的白色长纱,缠绕着头髻,傲立地披散在青丝之上,额前几缕白发随风而动,那双眼睛好似饱经风霜,如一棵苍老的古树,纵使眼前繁华万千,也无一风景从她心中路过。
步行至风月楼前,横跨两座楼宇间的桥上,亮着红盈盈的灯笼,上面人络绎不绝,有人端酒诗兴大发,亦有人相拥美女走过,悬挂桥下的花灯,照在河面,泛起波光。
琴声袅袅,笑声绵绵,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风流才子在此寻觅佳人。听闻今日林师师施艺,风月楼高朋满座,满堂喝彩。
上官世青没有驻足停留,略过那些喧闹的影子,走向人迹稀疏的巷子,遇见派来监视林师师的玄门捕头钱茗。
“上官大人来了?”
“你怎么好似知道我要来?”
“下官不知,倒是之前送师姑娘回来,她特此交待,若是大人来此,邀您去楼上一叙。”
她竟猜到自己要来?上官世青弹了弹手,钱茗作揖退到了暗处。
风月楼有三门,风门踞大道,迎众客;月门对马巷,接上宾;楼门对后街,容店人。
从月门进入,便是蜿蜒而上的楼梯,走过长桥即是酒肆。二楼是敞开式隔间,可以听曲喝酒,一楼的喧哗尽收眼底。
“大人要喝点什么好酒吗?”风月楼小二眼尖,经过上次拿人,不少人识得上官世青,一边用力擦桌一边笑着说:“或者中意什么郎君,本店也......”
上官世青抬眸,低头轻笑:“来一壶百花酿吧。”她很少喝酒,但听闻风月楼的百花酿,入口醇香,酒味清淡,适合不胜酒力者。
楼下的喧哗时响时弱,戏水高台已是别的姑娘在翩然起舞,虽没有林师师那般备受瞩目,倒也赏心悦目。
本以为会等来小二的佳酿,不想却听见林师师的声音:“大人不介意的话,随小女至后院喝点清酒吧?”
上官世青转头,林师师依旧着一身淡紫华裳,上等丝绸编织的薄纱,纹着花鸟,百褶纱裙裹着那曼妙的身姿,她容貌清秀绝俗,眉头一颗细小的红痣映入眼帘,眼中波光涟漪,平静中透着对世事的淡定,举手投足间有种出尘的泰然,令人沉醉。
难怪众人为她倾倒,可谁又能虏获她的芳心呢?
“好。”上官世青站起,她倒要看看林师师特意等自己过来所为何事,竟还料到自己会来此,她不过是心烦散步路过而已。
林师师无论到哪,都会惹人瞩目,即便在二楼的酒肆,路过都会引起轰动,上官世青跟随其后,忽见一熟悉的身影。
她正在饮酒,身旁依偎着身段柔美的妙龄女子,一眼看去像郎才女貌,仔细看去,只觉得身边那女子正竭尽全力地绽放妩媚。
上官世青不禁停下脚步,轻唤:“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