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顶着胸口的疼痛毫无所得地走了,那佝偻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那么可怜,江白却生不出任何同情和怜悯。
女人走了几米远,但她似乎忘记了这个始终沉默寡言的儿子,明明一开始还拿人家做借口要钱。
“你怎么跟着她过来了?不上学?”江白抬头问面前这个一向阴郁的弟弟。
“妈她给我班主任请假了……”弟弟回答,声音也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倦怠和麻木。
江白也是无语了,就为了要钱还特意让高三的弟弟请假,专门跑到另一座城市,这对父母实在是奇葩,自私又贪。
面对这个弟弟,她在情感上面也有些复杂。
这个弟弟长得其实和原主一家三口都不像,五官更精致,眼型也要凌厉几分。面色在阴沉的天空以及冰冷的雨水中,染上了一种病气的,暗沉的色彩。
作为一个重男轻女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并不胖,相反很瘦,锁骨非常突出,就算雨水落在上面也不会流下。
他的眼里也没有被爱养大的自信,幸福,反而更多是沉郁,麻木,迷茫,没有希望,就像在大雾中孤独行走的旅人。
因为,他是被江家买来的孩子。
江家人并不爱他。江父江母只是看重他男孩儿的身份,却又因为不是亲生的,很难产生真情实感。作为买来的儿子,他们更多的是利用,压榨,且期望他以后能传宗接代。每次以他为借口从“原主”那儿要来的钱,其实都进了自己的口袋。
并且,姐姐也讨厌他,觉得他夺取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买来的,不是亲生孩子。
还因为,他是被至亲所抛弃的。
而这个真相,他七岁时便知道了。
从此,他便犹如一个被世界所抛弃的人,站在了光的对立面,永远追求不到幸福。
种种因素,造就了如今的他。
作为局外人的江白,她不像原主那么讨厌这个弟弟,也不会指责“原主”什么。
因为,自己生活在春暖花开中,不代表就可以看低那些在寒冬酷暑中挣扎求生的人,更没有资格批判。
在原生家庭中,“原主”和弟弟都是受害者。
不过,“原主”背地里对女主耍心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举,终究是被原生家庭养坏了。
江白暗叹。
“姐,我走了。”
江白回神,看着弟弟即将离去。
“江途。”她喊了一声,弟弟回头。
却见江白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他。
“姐,你这是……”江途惊诧,却没收,还是江白硬塞到他手里的。
“你现在高三,学习任务重,花钱的地方肯定多,但我也没多少钱,这五百块你省着点花。对了,别被爸妈她们发现。”
江白语气平淡地说完,后摆摆手,回了店里。
江途看着手中的钱,抿唇沉默,最终还是把钱收好。
他抬头注视着着店里的那道人影,“那么讨厌我,却还是给了钱。”
“这家里,明明你是最大的痛苦者。”
即便这个姐姐从小就不喜他,厌恶他,暗地里打骂他。
他也知道,自己是最没有资格怨恨的那个人。
鞋底轻踏水面,他走了。
……
“学姐,你……没事吧?”进店后,许月月走过来眼里带着关心,显然是看到了方才的那些场景。
“刚才那两个人是?”
江白:“我妈,我弟。”她言简意赅地说完后,去了厨房,留许月月和另一个男店员面面相觑。
她准备洗个手,迎面碰见了段清。她颔首错身,却不知身后的人看她的目光复杂。
天黑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江白穿好外套,拿起包,准备下班。
段清忽然叫住她:“江白。”
“怎么了,店长?”她回头。
“……没什么,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段清笑说。
“哦。”
江白走了。
——
“哈哈哈!”
江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电视,耳朵骤然捕捉到开门的声音,只见裴则醉醺醺地关门走进来,步子踉踉跄跄的,再仔细看,领带都被扯出来了一些。
他用力把西装外套摔在沙发上,又解下领带,接着人扑通一下瘫软下来,倒在江白身旁。
先是愣愣地看了眼电视,随后突然大骂。
“该死的狗领导!该死的甲方!”
“我方案做的不好吗?什么叫重新做!还把文件扔到垃圾桶里,艹!”
江白听了一耳朵,明白了,这是受到现实的打击了。
她知道裴则在自家公司基层工作学习,虽然占着一个裴氏二少的身份,但没有任何优待。裴玉川有心培养他,也因此会特别严格。
“裴则,你要吵回屋吵。”江白不耐地呵斥了一句,总在她耳边嗡嗡嗡的,都快听不见电视声了。
“你凶我!”裴则不敢置信,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凶我!”
听听,可把他委屈死了。
江白皱眉:“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