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有点懵。
他没搞懂曹昂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招揽到了一位将领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将领的看重,以及心中的喜悦。
往往都会说“能得到你的投效,是我的荣幸”,这样将领就会感觉受重视,从而心中感怀,越发忠诚。
可自己眼前这位上官咋反着来呢?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什么叫我能够在这个时候投靠你,反倒是我张辽的运气?
怎么说?
因为您曹将军是天下难逢的明主,一般人想跟随还没这个资格,所以我张辽能加入团队,是我毕生之荣幸?
张辽觉得有点扯。
头一次对自己接下来要效忠的对象产生了怀疑,该不会是個狂妄自大的人吧?
但本着上官为重的心理,他还是对曹昂拱手说道:“将军武德充沛,雅量非凡,辽能为将军麾下,确实是辽之荣幸。”
瞧瞧,这就是顶级下属的格局了。
哪怕不认同也不会当面顶撞领导,甚至嘴上还要奉承两句,说领导说的对。
当然,心里捣鼓一阵是肯定免不了的。
而曹昂恰好就需要张辽这种心中不服的状态。
正所谓先抑后扬,一开始不把调子拉下来,后面扬起来的时候,怎么能让张辽感到心理落差呢?
……
确定了张辽并不服气之后。
曹昂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替他倒了一碗茶汤,接着笑呵呵的说道。
“倘若我今日不征调文远所在的这支部队,那你是会选择一直待在董卓手底下,还是日后另有考虑呢?”
张辽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郑重的说道:“属下没什么好考虑的,上面有调令来了就按调令行事,没有调令的话,属下应当是一直待在董公军中的。”
曹昂点了点头。
饮了一口茶汤之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你可知董卓两日后便要举行仪式,公然逼迫当今天子退位,另立新君?”
张辽瞬间瞳孔收缩,显然内心方才有那么一丝的悸动。
“属下知道!”
“此事从昨日开始,便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哪怕是贩夫走卒都有所听闻,更别说我们这些在军中效力的将领了。”
“只是属下认为,这件事和我们这些下层军官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是上面做的决定,我们下面也只能服从。”
“辽更只是区区一个军司马,虽然同样看不惯行此废帝之事,但也无可奈何,日后若有骂名,自然也是董公来背,我们这些身不由己者又能如何呢?”
曹昂还是不反驳。
依旧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似乎成了个点头机器。
“那我再说一件事儿,不知你听了之后会不会改变心中的想法。”
“我已经从董卓那儿探得了确切消息,根据他透露出来的口风,当今天子退位之后恐怕下场不妙。”
“董卓准备先行将天子和太后软禁起来,等到世人的视线不再往这二位尊者身上放之后,就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秘密将其二位杀害。”
“这个消息,不知文远又做何想呢?”
……
没有回应。
营帐中一片沉寂。
张辽这个时候已经傻掉了。
就连手中装满茶汤的茶碗都没能拿住,摔在桌案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茶水更是泼了一地。
但张辽依旧呆呆愣愣的。
实在是消息过于劲爆。
相当于直接往他脑海里塞了一吨炸药,然后当场点燃,瞬间就给张辽炸了个懵逼。
他有些惊骇的瞪大眼睛。
双目如铜铃一般。
仿佛看到了鬼似的看着曹昂。
挣扎了许久之后,方才嘴皮哆嗦着问道:“将军所言,可是属实?”
“如此大事,我岂敢轻言,乃是董卓亲口所说,入于吾耳。”
曹昂给出了极为肯定的回答。
“嘶!”
张辽深吸一口气。
险些没坐稳,瘫倒在地上。
这不就是弑君吗?
虽然两天后的退位仪式一过,当今天子就不再是皇帝了。
但天子刘辩是由先帝指明继任的皇帝,况且此番是被董卓强行逼迫着退位。
于德于行,并无不当,在世人心中他依旧是天子。
那董卓如此做法,无异于弑君篡逆,此等行径的性质已截然不同于废帝退位。
二者的恶劣程度不在一个档次。
张辽自问不是什么死忠愚忠之辈,如果真的发生改朝换代,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没有谁规定天下一定要姓刘,如果有人能取刘姓而代之,说明是人家的本事,也是天命合该取代刘姓汉室。
再说了,张辽就算不能接受,他也做不了什么,反倒趁着天下变革之际建立功业才是正经的。
因此在得知董卓逼迫天子退位时,张辽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倒依旧每日该做啥做啥。
可弑君不一样啊!
这等残忍之事,可见董卓手段之毒辣,心中是毫无底线可言的。
今日敢杀退位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