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前面就是小人的住处。”
在刽子手殷勤的带领下,周实和他来到离刑场两个路口远的一间小屋里。
一路上,周实注意到两旁的所有店铺住家都大门紧闭,有的甚至门上的挂锁都朽坏了,不知道有多久没人住过。
刽子手的所谓“住处”,也不过是个几步大的破屋,里面只有一张铺着烂草席的土炕和一个泥砌的小灶。
“你大小算个吃管家饭的,怎么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高人有所不知,请进请进。”
周实狐疑地在炕头坐定,道:
“怎么称呼?”
“我叫石进忠。”
“石进忠,说说你的工作,我看你不像个正经刽子手。”
“这个……唉,虽然说不上多熟练,但我真是干这个的,只是老刽子手刘老头死的时候我才拜师一个月,本事没学全就接了他的班。我也想去别的地方重新拜师学习,但银陵城这儿离不了我,所以就照猫画虎,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还好,你这行不会被客户投诉……周实接着问:“你刚才使的手段是什么?是刽子手行里的吗?”
“呃,不是。”石进忠低头纠结了一会儿,但看见高人凌厉的目光后,还是老实答道,“其实我在拜师前是个……俗称扒手,学了点盗门里的本事,但也只是些耍草绳翻墙头的皮毛而已。后来我想着这不是个正经营生,就打点关系当了刽子手的学徒。”
他挠了挠头,上下打量一番周实,憨笑道:“敢问高人是哪个门里的?可否收小的……不不不,教些本领给小人?”
“我?”周实微笑道,“阴门里的本事,你学得来么?”
“阴……”石进忠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随即赏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小的乱说话,冒犯了高人,该打,该打!”
他在道上混时就听说过阴门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行当,奇诡无比,绝对不能招惹!
“行了行了。我再问你,这银陵城里有什么异常?”
“异常?”他捧着红肿的脸,不解地问,“如高人所见,没有什么异常啊。”
嘿,你和不渡是一伙的吧!周实心中烦躁,问得详细了一些:“这座城里为什么都是男人,不见一个女子?”
“女人都在家里呢,高人啊,这银陵城可是刑场,怎么能让女子进来?”
“这什么意思,女人不住在城里?”
“当然啊。哦,高人怕是南方来的所以不知道,这京城周围三百里地界,所有死刑犯都必须带到特定的断头城里行刑。而断头城必须是至阳之地,不仅风水上要阳极阴缺,而且不能有女子进入,这样才能镇住死者的怨气。
“高人应该知道有不少大城都是建在古战场上的吧?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下周实明白了,这银陵城和江都城类似,只是这地方更加极端,连半分阴气都不能放入。
可是至于吗,江都就建在古战场上,还是锁龙城,也没有这样严苛的要求啊,连女子都不能进入……
“那么市民们的女性家眷安顿在何处?”
“都在城外。其实眼下真正住在银陵城的不过一百来人,都是些鳏夫老人,其他大部分人都住在乡下。
“官府对于银陵城有特殊优待,每个月都发肉发米,逢行刑的日子还有好酒好布。你看进城观刑的人,吃的穿的可都是好东西,一天啥也不干都能过得舒舒坦坦。”
原来如此,饭馆里的谜团也解开了。
“你在这里干了几年了?”
“三年了,天祚十五年来的。”
呦,这不巧了吗!周实赶紧问:“三年前有一桩七个女婴遇害的案件,你知道吗?”
石进忠眼睛一瞪:“七个?数得这么仔细吗?我觉得不止。”
“不止?”周实惊讶地说,“哪有多少?”
“我也没个准数,但怎么着得有几十个吧,毕竟银陵城周围有上千户人家呢,生男生女这事谁拿得准?”
“等等等等。”周实觉得他越说越乱,“你讲得详细一些,怎么会有这么多婴儿遇害?溺婴自古以来都是重罪!”
“确实如此,但是邻里相护,这东西从何查起?而且只要不生女孩,一户人家都能吃上官家饭,这种诱惑谁能抵抗?”
“这……难道断头城连生过女孩的人都进不得?”
“是啊,银陵城的风水至阳,生在银陵城的男子也是至阳命格,但三辈之内若有在世的姐妹,那命格就会被修改。所以银陵城人生出女婴后会立即溺死,上头来查就说是流产。”
“那这些人家的妻子母亲都是哪来的?这种鬼地方还有人敢嫁过来?”
“那当然,而且是抢着嫁呢,毕竟有官家饭吃,旱涝保收,谁不眼馋?周围的媒人,若能为女方说成一桩嫁进银陵城的婚事,口碑顿时登天;远嫁到银陵的媳妇,没有一整套家具做嫁妆,都会被婆婆嫌弃。”
“天哪,那这些媳妇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被溺死吗?”
石进忠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说道:“当然知道啊,而且下手的一般都是亲娘或者婆婆,据说男人干这活就会沾上阴气,不是至阳命格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