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也学会了滴水不漏的说话。
霍鹏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固然不错,可办此案定要明白圣意,否则难免前功尽弃。”
贾琮心中一动,道:“请霍相赐教。”
“天下苦北司久矣,而太上皇尚在。”霍鹏低声道,
贾琮皱了皱眉,这两句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细细思量又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意思是北司该打,但太上皇的体面也不能不顾。
“谢相爷指点。”
“嗯。此外,旧党那边……”
“想来不管新旧,在为国为民的大节大义上,都不会含糊。”贾琮笑道。
“你很聪明,用心办事罢,我与董相自会替你说话。我到了,你去罢。”霍鹏指了指军机处衙门。
“琮告退。”贾琮恭恭敬敬一礼,候霍鹏进门后,方才转身离去。
一路出了午门,经过户部衙门时,迎面碰到一个肉球般的胖子。
“哟,人生何处不相逢,子龙兄久违了,新春大吉,恭喜发财。”冯远嘿嘿一笑,自来熟的上前来揽着贾琮肩膀。
贾琮扭了扭肩膀,没把他手抖开,知道以对方的厚颜无耻,自己只能甘拜下风。
因苦笑道:“冯大人,这大庭广众的,你这么‘结交’厂卫官员,就不怕被参么?”
冯远不屑地笑笑:“你我兄弟倾盖之交,一见如故,还怕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
为兄我心底无私,即便上了金殿,我也是这句话。国朝哪条律法说了不许和锦衣卫官员交朋友?”
鬼才和你倾盖之交,我和宝姐姐才是倾盖之交。
贾琮一阵恶心,把他手臂抖开,拱手道:“大人高风亮节,琮素来钦佩,今儿还有皇命在身,改日再上门恭聆教益。”
“诶,既然到了户部,为兄若不稍尽地主之谊,成何体统?定要喝杯茶再走。”冯远死命拉着贾琮,一副你不跟我走,就把我拖走的架势。
贾琮强忍着一脚踹飞他的冲动,道:“这六部重地,琮又无公务,岂敢擅闯?改日再请兄去江月楼品茶。”
冯远定拉着他要去,贾琮坚辞不去。
两人争执不下,不一会便引来许多打量的目光。
冯远是混不吝的,哪管什么影响,只一味力劝。
贾琮心中渐渐不耐,正想振臂将他摔开,忽听冯胖子扯着喉咙,吼道:“存周兄,存周兄!这里,快来。”
刚准备摸鱼回家的贾政,见是冯远相召,忙屁颠屁颠过来,见两人扭在一起,愕然道:“冯大人,琮哥儿,你们这是……”
冯远笑道:“存周来得正好,快给我劝劝令侄,我请他去户部喝杯茶,他硬是不去。户部又不是龙潭虎穴,何惧之有?”
贾政忙给贾琮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冯大人盛情,琮哥儿何不领了?你可知,若非冯大人极看重之人,等闲想喝一杯茶,那是千难万难。”
贾琮无奈,以这死胖子的贪婪抠门,这杯茶又如何好喝?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也得给贾政一个体面,只得拱手道:“琮听老爷吩咐便是。”
贾政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三绺长须,笑道:“冯大人,下官还有事,就告退了。”
“慢走不送,改日也请你喝茶。”冯远笑道。
贾政微笑拱手,这个“改日”,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子龙兄,请。”冯远十分谦卑,像个店小二,身子微躬,右手虚引,指向户部大门。
许多进进出出的户部官吏,无不自觉羞耻,掩面疾走,堂堂户部第三把手,竟如此卑躬屈膝,体统何在,尊严何在?
贾琮苦笑:“大人请,这般客气,琮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冯远嘿嘿一笑,直起身子,道:“这不是敬重你老弟么,等闲之人,即便是尚书、侍郎,我冯胖子也不放在眼里。”
“多谢抬爱。”贾琮无奈拱手,也懒得和他纠缠,快步进去。在户部丢人,总好过在各部院衙门前丢人。
“这边这边。”冯远领着他左拐右拐进去,笑道:“子龙不必拘束,你们南司也有监察百官之权,部里天天有你们‘坐堂’的校尉,你来此巡察,也是合情合理。”
贾琮这才放心些,他身份敏感,也怕被人参劾结交朝廷命官。
一路上,许多官吏见冯远来了,都恭恭敬敬避到一旁躬身见礼,冯远理都不理,带着贾琮直奔公房。
“老弟,请。”冯远推开门,笑道。
贾琮进去,见这堂堂侍郎的值房十分狭小,东侧是办公用的书房,设有书架、书案、椅子,陈设简陋破旧。
西侧用红漆松木月洞门博古架分出两个隔间,前面摆着几椅,作会客之用,后面摆着一张矮榻,用于休息。
博古架上,书本最多,没几件陈设玩器,有也不值什么钱。
如今贾琮也算有些见识,东西贵不贵,一眼就能看出来。
从他见过的林如海、徐清等几个官员值房看,冯远是官最大,却最简陋的。
“子龙,莫嫌弃简陋,将就坐坐罢。”冯远笑道,命人上茶。
“大人一心为公,勤俭朴素,琮深敬之。”贾琮笑道,心中暗骂你这抠b,前儿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