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城的内城墙已经被拿下,居高临下,汉国的骑卒自然没有任何的优势,眼下的方阳城,离拿下就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而齐星云亲自到方阳城头的目的,自然不是给骆风棠捣乱。
他盘坐在外城的城墙上,内城、瓮城和外城墙都是大齐的军卒,安全自然无需多虑。
当然他也听从了骆风棠的建议,没有走到内城墙上。
方阳城建在半山腰上,风很大,吹得齐星云的衣服猎猎作响,而面前诸位将领的案几上,摆着酒菜,但是无人动筷子。
皇上明显有话要说。
齐星云从外城能看到内城那些百姓和军卒脸上的惶恐,他们用路边的砖石树枝建立起了简易防御工事。
但是这些防御工事,不管是在齐人眼里,还是在汉人眼里,其实都无关紧要。
因为大齐的战车会碾压这一切,进而占领整个方阳城。
齐星云看着内城百姓惶惶的模样说道:“当初太宗皇帝就是这样坐在北方城头,和朕今日坐在方阳城头,面对的局势非常的相似。”
“太宗皇帝当时已经到了北方的界河附近。”
齐星云笑着对诸位将领说着当初的往事,却无人胆敢接话,这是皇帝的家事,界河之战也是大齐之耻,平日里无人提起。
齐星云看着骆风棠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南唐投降,太宗皇帝北征辽国。”
“五月十二日翻过了大山,东西两线全部就位。”
“六月十三日几路的武库军械、粮草全数运达前线,当日过河入辽境,正式开始攻伐。”
“当日,辽数州投降齐军。”
“北路共计九州,两州一日而下。”
“六月十七日,大齐军队兵峰到达沙河,仓促遭遇之下,我大齐军卒英勇接战,先锋军与辽军战作一团,后军不久到达未曾停歇,直接投入战场,大败辽军,阵斩五千,降敌五百余人。”
“此时枢密使献策,用青帜伪作辽军,收容溃军之状以诱敌,捕杀辽军,再斩数千,我大齐军声势大阵。”
“六月十九日,太宗皇帝率亲兵到了辽京。围三十六里的大城面前,辽人率城中两万人投降我大齐,形势一片大好。”
“六月二十五日到六月三十日,齐军趁着夜色登城,辽京西城墙被破,太宗皇帝和诸将也和朕一样坐在了城头上,和诸将痛饮。”
齐星云缓慢而有力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而所有将军一言不发的坐在案几之前。
“是不是和现在打方阳很像?方阳城中四壁守御使中的人投降,西城门被我们大齐军登上城头,顺理成章的拿下了外城、瓮城、内城。”齐星云指着内城那些惶恐的百姓说道。
“皇上不必忧心,此次定不会向一百年前那样了。”蒋五郎憋不住大声的喊道。
骆风棠按照座次离首位的蒋五郎最近,脚挪动了一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踹了蒋五郎一脚。
蒋五郎瞪着眼看着骆风棠,眼神里仿佛在说大将军你踹我干甚。
骆风棠假装整理衣物,没有搭理蒋五郎的眼神。
齐星云坐的高,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大笑着说道:“诸位将领放松些,今天不是要上演杯酒释兵权!”
“七月一日,枢密使等人顺利的拿下了内城,和城中的将领开始了内城的争夺。”
“七月六日,辽国关外援军率领赶到,太宗皇帝亲自领兵,于界河外击溃了敌人,追击十余里,留下了数千辽军尸首。”
“直到此时,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大齐军队会输。”
“但是傍晚时分,敌军突然率军从小路打进了大齐军营,手持火把直冲大营,敌将收拢残兵败将,大战齐军数个回合,身中三创,血流如注,尤力战不退。”
“太宗皇帝与诸将走散,仓皇南下,才停住了车驾,观望战事。”
“界河之战,太宗皇帝亲率十六万大军,死伤仅仅一万余人,就彻底溃营,大胜之局变成了大溃败,本来辽国孤儿寡母的萧太后的日子很难熬,因为此次大胜,反而权势稳固了起来。”
齐星云笑着说道:“诸将,朕说这些,都是明确记载在官史上的内容,各位以为界河之战败在哪里?”
蒋五郎看了眼骆风棠,把自己的话强行憋了回去,众将领不愿意多言,但是整个北伐,到底错在哪里不言而喻。
“朕呢,把该做的都做了,赏赐一战一发,亲从官监察,骆将军亲自到各营发放,保证赏赐到各军卒的手中。”
“粮草之事,虽然有了些许波澜,但是最终以尊王全家性命和卫王被扣在大理寺而结束。”
“攻城作送来了轰天雷和神威镇远大炮,威力诸位也是有目共睹,不仅是汉人,就连朕也被轰的头晕脑胀。”
“朕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诸位将军,朕有向胜之心,不愿意重蹈覆辙。”
“朕,不想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齐星云面对即将到手的胜利,说不慌,那是假的。
齐太宗亲征北伐的时候,在七月六号那个傍晚之前,谁看到了有失败的可能?
可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败了,死了一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