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提我妈妈。您不配,您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红木椅吱嘎一声。
顾天远豁然站起!
盛世的相貌遗传自父母,顾天远的外形当然不差。
他生活自律,又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即便临近花甲之龄也不见半点老态,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这会一站起来,矫健高大的身躯便被身后天光投射出片阴影,正正好笼住盛世所站的地方。
顾天远背光而立,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却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
“盛世,你再说一遍!”
盛世的脸全数罩在父亲的影子里。
可他进房间后第一次抬起头,直视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顾总不配提我妈妈,她是你害死的。”
一只茶杯砸碎在盛世脚边。
顾谦牧没料到事情还是发展成了这样,赶紧过来护住弟弟,试图把盛世往沙发上拉,发现拉不动,快速劝说道:“团团,乖,你先冷静下,我来跟叔叔说。有些事很复杂你不清楚,叔叔他——”
顾天远拍着桌子怒喝:“顾谦牧你让开!别跟他说这些废话!”
盛世也拨开顾谦牧:“哥你让开!”
情绪一旦撕开裂口便难以控制,除了发泄出来别无他法。
盛世梗着脖子看着顾天远,强行压住鼻中酸意,不知第多少次质问他的父亲:“敢做不敢认么?你和萧涵挽着手的时候,我妈妈正一个人孤独地踏进死亡。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自己出门,又怎么会出事。就是你害死的她。”
盛世想吼,然而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那么微弱,仿佛光是回忆已经耗空了他全部力气,以至声嘶力竭:
“顾天远,我可去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又一只茶杯砸来,这次直冲盛世面门。
盛世没有一点躲开的意思,顾谦牧眼疾手快地替他挡了一下,滚烫的茶水顷刻在他西装袖子上铺开一道道深色波浪。
顾谦牧被烫的眉头直拧,张口只剩嘶嘶的倒抽冷气声,连衣服都没时间脱,咬着牙一个劲往门外推弟弟,阻止事态升级。
盛世没走,手忙脚乱地扒哥哥的西装外套。
他吸了下鼻子,抬头再吼时已不自觉带了哭腔:“你再扔啊!八年前没砸死我不满意,现在还要烫死我哥是吧?!”
顾天远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盛世躲也不躲,更没想到顾谦牧会被误伤。
八年前,盛世背着他申请去国外读书,试图永远逃离家庭。
那时他也曾发过火,他在客厅砸了一只瓷杯,对盛世说:“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瓷杯碎在地上,迸起的碎片弹到盛世脸上,在他鼻中隔下划了道口子,鲜血滴了一地。
而他一向娇生惯养的儿子连哼都没哼,抹了一把血便拖过行李箱,一走八年,当真再也没踏进过家门。
直到今天盛世鼻中隔下都留着道缺口,肉眼看不出来,伸手摸才能摸到明显的凹痕。
顾天远想起当年盛世的惨烈模样,原本挺直的脊背岣嵝了些许,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抚住胸口,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
妻子去世以前,他从未对盛世动过手。
每每盛世犯了错,至多被他罚着在书房立正。
他儿子很乖,从来不会犯大错,嘴又甜,罚站时总撒娇,说什么我知道爸爸是为我好、爸爸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爸爸我好累哦,他总撑不过这样的糖衣炮弹,往往罚到一半就会心软,放他出去玩。
而盛世离开书房前,总会亲吻他的脸,说一声谢谢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嬉笑着跑走。
那蹦蹦跳跳的快乐模样,好像就在昨天。
普洱茶不是刚煮开的,顾谦牧被烫得不严重,只是手臂上泛了一大片红,没有立刻起水泡。
盛世熟练地在架子底下找到医药箱,给他涂烫伤膏。
顾谦牧看一眼沉默的叔叔,又看一眼眼眶发红的弟弟,默默叹息。
不愧是亲父子,一个比一个倔脾气。
然而有些事依盛世的性子的确不适合知道,他只能尊重叔叔的意愿。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便安静极了,唯有铁茶壶呼噜噜煮热水的声响。
盛世给顾谦牧包好纱布,直接起身离开。
按照以往的父子沟通流程,吵也吵了,闹了闹了,接下来顾天远自然会让别人通知他的最终决定。
盛世现在一秒都不想再看见顾天远那张脸。
办公室大门打开,他却险些撞上要进来的人。
来人似乎是匆匆赶过来的,有些小喘气,看见盛世喜不自禁,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
盛世皱着眉毛喊人:“盛总好。”
月明娱乐总经理,盛涛。
“叫什么盛总,舅舅都不喊了?”盛涛朝门里一瞥,冲顾天远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唇角高扬:“那你们忙?我带小世去我那转转。”
顾谦牧想拦,被顾天远眼神制止了,只得由着盛涛关上门。
一离开顾天远视线,盛涛脸上的笑容便不翼而飞。
“小世,你看见没有,他现在到哪都带着顾谦牧了。”盛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