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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 遽然顿住脚步的人换做了程铮——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就对着穆芸质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穆芸摸摸鼻子,这个动作略略显得有些稚气,而搭配着他面上的神情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他便这般只将目光四下里巡梭了一下, 又在程铮的面上犹疑了一番,这才仿佛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其实殿下今日的提议不但对殿下有力,便是我穆家……也是从中得益的。”
说的程铮连连点头:“这本便是一箭双雕之事,穆大人能够看透这点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穆芸只笑了一笑, 但那笑容却是极快的隐没了:“父亲之所以不肯答应殿下,其实……也是害怕祖父当年的事情再一次上演罢了。”
顿时说得程铮是张口结舌——便是再想说什么, 却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这种情况程铮很能够理解: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那叫二傻子!
……但光能够理解没用啊!他能够理解穆淳但明显穆淳不会理解他啊。
且论起这事程铮着实有些委屈,那许宣退出朝堂时他才多大?有十岁没有?便将这事儿算在他头上?他着实承受不住啊!
但再承受不住也只能承受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同理, 前人欠的债,后人也必定得背负了。
于是便止不住的有些为难了, 只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 想着这事怎么解决,也想着自己还能够用什么条件来安抚穆家。
可这却委实不是遽然间便能够想出的主意——不然程铮也不会这般犹豫许久了。
就在程铮左右为难的时候, 穆芸却是抬起头极快的在他的脸上扫了一扫, 就将那目光垂下,只看着地面道:“微臣听说殿下膝下可有一位小郡主。”
“啊?”程铮且有些不明所以, 就点头道:“东阳乃孤膝下独女, 今年已经五岁了。”
穆芸便扯出一抹笑, 问道:“想必殿下对这位小郡主定是疼爱的紧罢?”
提起程曦,程铮只觉得有满心说不出的欢喜来,就一扬头,骄傲道:“这是自然,孤膝下便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得娇宠些?且东阳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女孩儿,孤竟是没见过比她更体贴懂事的了!这般小小的人儿,却叫人心理熨帖着呢。”
穆芸就点一点头,只故自道:“……且这位郡主是太子妃所出,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嫡长女,若是有朝一日殿下荣登大宝,那她就是嫡长公主了。”
说得程铮更是不明所以了些,只这话着实不算错,就再次一点头:”确是如此,孤是断断不会委屈了她的。只不知将军提起这事儿是为了……?”
那穆芸的眼神不由更加漂移了些,只在地上的青石板砖上来来回回的移动着,脸上也是涨得通红,脚尖不自觉的蠕了一蠕,就有些喏嗫道:“下官……下官的嫡长子名叫穆成仕,今年已是三岁了,下官在开年时便为他启了蒙,如今已将那三字经背熟了,习武上也能够蹲三炷香的马步了。”
程铮便愣了一愣,下意识在身上一摸索,就在腰间解下一片小小的玉环,只歉意道:“孤来的仓促,便没有准备什么过得去的物什。这玉环不过小物儿,便拿去给他玩而罢!待得孤下次来,必定准备一份大礼。”
只他虽是将那玉环向前一递,可穆芸却也不接,就只将目光垂在那石板上:“殿下的意思是……这事儿可算是定下了?”
“定下什么?”程铮便问道:“可是定下孤下次来穆家的时间?孤却也想……可这事儿却不是现下里便能说得准的呢。”
“却不是那个!”这时那穆芸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便将程铮的话大声的辩驳了,只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有着炯炯的神色,只将程铮看的有些呆愣:“下官说的是成仕和东阳郡主的婚事!”
程铮:“……???”
……这是哪跟哪?他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而这时穆芸却似乎已经完全的放飞了,就一咬下唇,只急促而铿锵的道:“父亲的担心……无非是有朝一殿下会如那许大人般将我穆家抛下,可若是殿下与我穆家结成儿女亲家便没有这般的顾虑了——那时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逃不了!且下官的儿子无论怎么说也是我穆家的嫡长孙,日后……便是穆家的掌家之人,如此也不算辱没了东阳郡主的身份!而郡主得殿下和太子妃教导,想来定是极好的。这般想来……定下这门亲事儿可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吗?殿下却意下如何?”
那程铮便就呆滞的站在原地,只哆嗦着嘴唇将穆芸看着,两只眼珠子木愣愣,仿若已经不会转动了,听到穆芸这最后一句话,便也就下意识的反问道:“定下……这门亲事儿……?”
“是!”穆芸的眼睛里仿佛要放出光来,他只紧紧的将程铮看着,两只眼珠子错也不敢错:“便为犬子和郡主定下这门亲事罢!我穆家若能得郡主下嫁,必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程铮就晃晃脑袋,那动作好似摇头,又好似不似,看得穆芸心中便是一紧。
只不等他开口询问,程铮便就启唇了:“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