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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徐氏想不明白这点, 竟是连怀庆大长公主都有些止不住的困惑了。
出身使然,怀庆大长公主是异常骄傲的。这种骄傲使得她不能明白那些甘愿做小的女人和她们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一辈子不能穿红,只能跟在正房太太的身后自称奴婢,便是生下了子女也生生矮了嫡出子女一头……若是贫穷到只为了讨一口饭吃求个活路也就罢了, 可是衣食无忧甚至于富贵的人家却为何要这般的糟践自己的女孩儿?
她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了。说来这甄家说来也是大族,想必不会做出这样自跌身份的事儿吧?须知这皇子的侧妃也是妾!甄家想必……还是要脸的吧?
便再是历经了数十年的风霜,怀庆大长公主在某些方面也是比较天真的, 她难以相信甄家真会让自家的女孩儿生上不得男方的族谱,死入不得男方的祖坟。若真是这般, 这甄家还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笑一辈子?
因而再看这甄柔, 便有些止不住的不好意思了——再怎么说这甄柔终究也是个大家小姐,却被自己拿来和某些玩物儿相提并论?自己便再是大长公主,却也没有这般欺负人的道理呢!
就温柔了语调, 只看着甄柔轻声道:“且罢了,我是老了, 连这京城里的动向都有些不清楚了。你入京城的事儿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不然这帖子必是有你一份的。如今你跟着三皇子妃来也是极好的,便就放开了心玩吧, 这园子虽比不上南边的灵秀, 总还是有些入眼之处的。”
甄柔就轻轻一福,动作虽有些纤婉娇怯, 却是规规矩矩的挑不出错漏:“怀庆大长公主这话便让小女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若是您的园子都只能将将入眼, 那这天下间还有能看的地方吗?”
这话倒也听得,于是怀庆大长公主便越发的对这甄柔不上心了,只扭头看着理郡王妃道:“今儿这园子是你要借用的,如此说来你可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因此我便将这些娇客交给你了,我年纪大了,且容许我打个盹儿罢!”
众人忙道不敢烦劳怀庆大长公主,理郡王妃更是笑着礼了一礼:“既已借用了表姑母这园子,侄媳妇又岂是那般得寸进尺的人?今儿不但这些娇客们,便是表姑母您侄媳妇也会好好的伺候着的。您便放宽了心,且受用这一日吧!”
怀庆大长公主就笑着点点头,又低头看着程曦道:“年纪大了,便不免喜欢你这般可爱的孩子,只我却也不好就这样拘了你,陪着我这般的老婆子又有什么趣儿呢?便去院子里玩罢,这时日正是好看的时候呢!”
程曦就抬起头大胆的在怀庆大长公主的脸上睨了一睨,笑道:“太姑婆您喜欢花儿吗?不若曦儿去园子里给您摘些花儿来?”
这话说的下方当即便是笑声一片,理郡王妃更是一面揉着肚子一面笑喘道:“我素日里只知道借花献佛,可今儿却看到更厉害的了!这拿了佛前的酥油茶再供给菩萨却是个什么道理?”
说得程曦也止不住的红了红脸,却是犹自争辩道:“这虽是佛前的酥油再献给菩萨,却到底多了一份心呢!这敬菩萨,敬的可不就是这份心儿吗?”
登时这船舱里便是一静,众人都有些懵愣:这却是五岁的女孩儿能说出的话儿?且这话虽让人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却仿佛有些道理?
还是徐氏经验丰富最先回神,便轻唾了一口:“整日里只会说这么些歪理儿,我却问你,若是用偷来的抢来的东西供菩萨,这心究竟是敬呢还是不敬呢?”
于是众人不由得又被问住,纷纷低头沉思了起来。
最终还是怀庆大长公主打破了这片沉静,她只瞪了一眼徐氏:“却用这般的问题为难一个孩子做甚?”
便就摸了摸程曦的头,只道:“你如今知道心意便很好了,若是太过苛求就是揠苗助长了!便去园子里玩吧,我喜欢那开得粉粉的桃花,你去为我折一枝来可好?”
程曦就笑着应了一声,只抱着怀庆大长公主的腰蹭了蹭:“太姑婆便等着罢,曦儿定给您摘一枝粉嫩嫩热闹闹的桃花来。”
就下去牵了徐氏的手,只将一双亮闪闪的眸子放在理郡王妃身上。
理郡王妃愣了一愣,这才回神,就招呼着前来的娇客贵妇们且下了船,就往那花木扶疏的林荫小道里走去。
怀庆大长公主这园子既是修在了城外,占地便颇大,不但自己便圈了一汪湖泊,那花园也是覆盖了整整一个山头。好在这京外的山坡不过缓丘,因此路并不崎岖,倒是有些曲径探幽之美。
又则这前来的娇客们各有爱好,或有那爱花儿的,或有那爱竹的,也有那喜爱嶙峋山石的,也有那爱倚栏望水的。因此理郡王妃带着众人不过走了两三处,这人便渐渐的分开了,各家的妇人小姐们且携了闺阁中的密友或是唤了那交好的人家,便三三两两的只往无人处踏去,反正这园子里四处都是大长公主家的仆妇们在侍弄花草兼收拾打理,因此也不怕迷路。
所以渐渐的,理郡王妃身边便只剩下徐氏、程曦,并三皇子妃侯氏,以及那位甄家的小姐甄柔了。
这个队伍,是很有一支很有‘潜力’的队伍,至少理郡王妃便知道,今儿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