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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格的说起来, 这病逝也并非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人吃五谷杂粮,又岂有无病无灾的道理?便再是位高权重,可是也逃不过这生老病死不是?
可若是将穆之同的身前身后事联系起来细细的寻思一回,那便是由不得人不多想的了。
而若要细细的解说, 大约还要从穆之同的家世慢慢讲起。
这穆家也算是勋贵出身,虽其祖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也早已没落了去,但这穆家的子孙俱是知机的, 知道自己比不得那些顶级的勋贵们,便也只能自身努力了, 也免得让一众妻小落得个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的下场。
也因此, 穆家代代也算是有顶门立户的儿郎了,便是最初只能从千总把总做起也毫无怨言,如此兢兢业业经营了数代人, 反倒从一门小小的子爵府成为了一门手握实权的显贵。
且他家也并不局限于自己勋贵的家世,和那些世代只在勋贵这个圈内联姻的家族不同, 穆家的历代家主都显然是个有远见的, 知道这勋贵一派虽看似风光,可却因为碍着陛下的眼而着实已危如累卵, 便只将目光往那世家望去, 这穆之同的母亲便是豫州信阳叶家的嫡女。
也因此,穆之同和许宣的关系, 可谓是极好, 两人当年一个是文官之首一个是武官之巅, 相辅相成,虽不言开创一代盛世,但在他们的领导之下这天下十余年的风霜雪雨淌过去了,终结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可惜的是善始不一定能够善终,再风光的官员终究也敌不过皇权的威严——不但许家没有落得个好下场,便是这穆之同也算的上是晚景凄凉了。
和许宣额激流勇退不同,穆之同在皇帝亲政之后依旧和皇帝僵持了不长不短的几年,便也在这些年中不大不小的病了几场,可他的英雄迟暮终究也没有唤回皇帝的怜悯之情,便只能含恨将手中的大权托付了出去。
可交权之后这穆之同的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最后更是缠绵病榻多年。听熟识的人说,他过世之际,原本伟岸的一个人已经病成了一把子岣嵝的骷髅。
虽说这人生八苦乃是人力无法控制的天命,但是穆之同病得这样重这样巧,却是由不得有心人不想的多一些,再说这穆之同过世之后,原本风光无限的穆家也仿若洗净了所有的风光一般只能苟延残喘了,那便让人……不免想的更多了些。
穆之同有两嫡四庶共计六个儿子,按说这样的数字,放在哪家都能够算是惊人的,可是更加惊人的却是这六个儿子中竟是没有一个‘成器’的。
说是不成器却也并非全然的正确,至少在穆之同还在五军大都督之位上稳坐时,他的儿子们多少也能够担当得起一句栋梁的评价。只是随着穆之同的久病成疾,不知他的六个儿子是否忙于病榻前伺疾,竟是再无寸进,这些年了,虽是由指挥佥事、总兵、副总兵等位进位成了显武将军、宣武将军等位,嫡长子更是有一个昭毅将军的封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穆家……已是废了。
毕竟,有没有品级不要紧,有没有实权才是真正要紧的事儿。
也因此,在程铮报出穆之同的嫡长子穆淳的名字时,便是徐浩也有半饷没有反应过来。
这已经是一个被压在历史之下的名字了。
于是徐浩又静了一静,只将指尖在那骨瓷的茶碗壁上一摩挲,这才有些有些纠结有些好奇道:“殿下的意思下官倒是能够猜出个大概来,只是却不知殿下为何要……提起这穆家来?别的不说,只说当年的事儿……这穆家竟是一块烫手的烙铁!”
程铮就是一阵叹息,他又如何不知这穆家虽是没落了去,但到底还碍着他父皇的眼,因此接近穆家——竟是要提着脑袋才能够!
只是——
“只是孤目前还有别的选择吗?”程铮就是一阵说不出的烦躁来,只将手在那太师椅的扶手上敲了一敲:“舅舅们说过了,那勋贵虽是不成器了,但只凭借着他们和军队之间的关系只怕还能再耀武扬威十几年!这老三又是勋贵们大力推举的,因此孤便再是联络了寒门和世家,若是在军队中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那孤的腿脚终究也是跛的!”
徐浩顿时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究竟大意在了那里——他竟是太过于执着于文臣之争呢!又不由得对许家多了几分推崇之意:难怪许宣能够做辅政大臣而自己至今只是一届尚书,别说什么背景家世,便是这目光眼界就不一样。
只是激动之后,徐浩又将这穆家的前前后后几十年想了又想,只从穆之同想到那个声名不显的穆淳,这才犹豫道:“只是殿下,您说的虽在理儿,但是依着下官的看法,这穆家……却着实不是上好的选择。”
程铮就右手捏着左手,只将指节捏的咔哒咔哒的响,如此踟蹰了半饷才叹息道:“孤又怎么不知道这穆家如今已经算是废了大半了?只是徐大人,便是废了大半这穆家终究有曾经的底蕴在,别的人……比的上吗?且便是有那比穆家更好的人家……孤又攀的上吗?”
这话说的很是无奈,却也是不得不让人面对的现实,无论是许家还是徐家,都是文官出身的,身边便是有些拥趸,也是科举上来的罢了,要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