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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林海夫妻且有了思量, 那边程铮却是愤然的砸了一个粉彩五福捧寿的茶碗:
“这林海!忒不识抬举了!”
那茶碗在青石的地砖上一声脆响,瓷片和水花四溅。常青只将脖子缩了一缩,就低着头不说话了——他也用不着说话了,只需将今日在林府的对话详细的回禀了……
剩下的程铮自己会拿主意。
而程铮那主意的结果就是损失了一个粉彩茶碗, 且不止如此,原本安坐在炕上等回话的程铮更是在暴怒中站起了身,只不住的在这方寸之地的书房中来回的打着旋儿,一面走一面咬牙切齿道:“那家伙果真是这般说的?他……他竟然就这般拒绝了孤?可恶, 可恶!……孤好歹还是太子!别的不论,捏死了他还是容易的!”
这……这竟是已经有些气浑了?
常青于是越发的不敢说话, 只微微一偏头, 就急急的甩了一个眼色给站在门外的刘保勋,而刘保勋自是会意,虽自己不动, 却是不动声色的踹了身侧的小太监一脚,只努嘴向着后院的方向一示意, 同时嘴唇开阖, 无声道:太子妃。
这便是要请外援了,而那小太监也伶俐, 只往屋子中一看, 见程铮正在暴怒之中且顾不上自己,立时便顺着墙角一溜出了小院儿, 只急急的往后边儿去了。
而程铮的怒火还在继续烧灼, 在又报废了一个‘金丝铁线、聚沫攒珠’的哥窑四方瓶之后仍然觉得不解气, 便指着常青的鼻子道:“你且……且再说一遍!只说那林海便是如何拒绝了孤的?!”
此时常青只觉得开不了口,满心满脑都章满了阿弥陀佛四个字——便来个菩萨将他救出苦海吧!
只是到底还是知道太子妃一时间且飞不过来,便就只能低了头,只将那话语在脑海中来回的揣摩了几遍,将那内容、语气、涵义等色色都过了一次,这才斟酌道:“殿下却也别急,依着奴婢看来,这林大人虽没有立时答应,却也不是立时便回绝了呢。”
其实程铮又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他却也依旧无法接受——他是太子,便是此时落魄了些也是这帝国的第二人!因此他对林海便再是拉拢,可也当得上一句折节下交了——
而这个林海却还不识抬举?
便就怒火冲冠,只一叠声的叫道:“孤却不需你来教导,你只需将那林海的话再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就是,剩下的,孤自己会判断!”
常青不敢不应,却不好就应:只需看看太子现下里的状态,便知道太子只怕是判断不出什么的了。便只能皱了眉,只将和林海间的对话再咀嚼了一遍,就拿那三本食谱的事儿出来凑数,只将那林海表示自己要细细研读食谱并讨教大儒的话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以此来表明林海便是一时之间没有立时答应,却也没有拒绝的那样干脆。
也好在此时程铮虽是怒火攻心,却也一时之间拿不出个主意来,便也任由着常青车轱辘般将同一个话题来回拉扯了三遍。
而就在常青头上淌着冷汗复述第三遍的时候,门口却蓦然传来了刘保勋惊喜的声音:“太子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救星啊!
常青且住了口,微微侧了侧头,便看到徐氏急急的冲了来,她怀里抱了程曦,两人身上都是家常的半旧衣服,连朵花儿都没插戴,显是来不及更衣便赶了过来。
而一待进屋,程曦便急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爹爹怎就生气了?爹爹且别气,气出皱纹来便不好看了。”
程铮本就是一脑袋的乱麻,此时被程曦一打岔更是有些懵愣,便下意识道:“孤又不是女人,要好看又有什么用。”
这时徐氏已是跨进了书房的门槛,便弯腰松手,只任程曦扑过去抱住程铮的腿,她却是轻声对着常青道:“且起来罢。”
常青便大胆的一抬头,就在徐氏的眼中看到隐隐的赞许之意,他当下便是心中一松:这道坎儿,他可算是跨过了……
只是却也不敢就这么站起身,只低声道:“主子面前,那有奴婢站着的规矩?”
说话的同时就让目光在程铮的身上微微滞了一滞。
徐氏也知道此时的重点且在程铮身上,便对着常青点了一点头,就转而看向程铮道:“殿下却是为何这般生气?”
程铮顿时便是一哽:为何?为了林海!为了林海竟然就那般拒绝了他!
便就看向了徐氏:“这林海这般竟是——”
竟是……
只却说不下去了。
这林海这般——
这般……
这般却是……应当的呢……
程铮出宫的这些日子已是醒悟了不少,因此对于林海……不,应该说对于所有的人都没有了以前的倨傲和理所当然,而这姿态一旦降下来了,便也看得出……
看得出人家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可不是吗?
林海可是正经的探花出身,便是静逸候府没落了也还有贾国公府在呢!人家大好的前程,凭什么就要吊死在自己这个已经被逐出了宫的太子身上啊?
别说是林海这样聪明的人了,便是自己和林海易地而处……只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