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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就是一愣:“孤还有一只手?徐大人……孤却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孤去找世家?还是这朝堂中可还有……?”
徐浩只垂了垂眼眸, 平静道:“殿下只将官员分作了世家和寒门, 只是却不知殿下的外祖可算是世家还是寒门呢?”
于是程铮就再次愣了一愣:自己的外祖?这是在说许宣?
只是这一愣之后却发现这个问题委实有些……不好办了些。
从某方面来说许宣算是寒门出身——他没有世家那么牛的背景——只是若是将许宣归类于寒门……却又不免让人觉得觉得寒门两字着实委屈了许宣的家世。
许家虽不言良田千亩家财万贯,但也着实是一方富户, 其先祖耕读持家,便是前朝末年的乱世之中也未曾断了对子孙的教诲, 因此在挺过政权交替的动荡之后,就在□□平天下开科举定民心之际便有族人科考入侍……便是许宣的爷爷也曾经做过太仆寺卿。
只是也正是因为这太仆寺卿的官职,让许家的分类在世家与寒门之中左右摇摆——须知这三品京官的子弟便有荫监生的资格, 可入国子监读书。只此一点便是众多寒门子弟渴望而不可及的了。
却到底还是比世家差上那么几分,不说没有开国时□□丹书铁券流传下来的家世和体面,便只说许家的风光就是由许宣一人支撑起来的, 他一过世,许家也仿佛就此败了。
但话又回转回来, 虽说许家已是没落了, 可许慕修和许莳修却又到底还任着鸿胪寺卿和工部郎中的位置……因此……
……因此这许家……却要怎么算?
程铮只觉得自己的心思翻翻转转, 几起几落, 却着实没有一个停靠点。
徐浩见程铮已是被自己问住了, 这才轻轻的从茶碗中沾了些许茶水,只用水在这桌面上点了三个泾渭分明却又相互倚望的小点:“这朝堂上的势力原本可以用三分天下来形容:世家有着雄厚的背景,便是子孙中只有那么一两个成器的,也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资源。寒门弟子源源不断的通过科举进入这旋涡之中,只是却如同大浪淘沙一般, 最终剩不下几个人, 便是有那能脱颖而出的, 也终究会因为自己势不如人而矮上几分,且更多的寒门子弟只是填了那些基层的窟窿,终其一生也是难以往上再动上一动。……因此殿下若是想要依靠他们……却也困难。”
程铮就看着他的手从那两个点的水渍上移开,只看着最后一个点道:“那最后……便是我外祖许家?只是我却仿佛没有听说过……?”
徐浩就轻声道:“您外祖……真论起来应该算做清贵的书香门第,这样的家世虽不如世家那般积代衣缨,鸣钟食鼎,但族中的弟子俱是知礼懂事的,代代也有那么一两个朱衣象笏之人,原本……这般的人家,应该是比寒门弟子还要出众的。”
程铮不由听得一愣,便细细的想了:“果然便是这样,只为何……为何这样的官员,我在朝中却未曾见过?”
“却不是殿下未曾见过,只是他们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若要说的话……”徐浩只将手在在第三个点上点了一点,然后画了一个叉:“那大概就是为了保命而‘隐姓埋名消声灭迹’了。”
这话说的程铮就是一唬:“为了保命?他们却又做了些什么?不过就是为官罢了,怎么会牵扯这许多?难道他们竟是谋反了不曾?”
徐浩便抬了眼看他:“不曾谋反,只是……却是和您的外祖有几分的关系……不,应该说正是您外祖一人造成了今日这样的状况。”
程铮于是就再次的愣了一愣,只是依旧有些不明所以:“我外祖?我外祖究竟……?”
只心中忽然就是一恸——许宣过世也小有十年了,竟然还能这般引领朝堂风云?这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想到这里便止不住的追问道:“徐大人,今儿这话你且给孤说明白了!不然孤是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浩就叹息了一声:“下官今日既然已经说了这话,便没想过再有所保留,只是殿下……您却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这条路一旦走上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程铮这时哪里想得到那些?且他几时又能回头了?他回头便是深渊,因此就算是遍地荆棘又有何惧?
且他不是不好奇的,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样可以算做是士大夫阶层的官员不得不为了保命而‘隐姓埋名消声灭迹’?因此只皱眉道:“孤且回不了头了,你只说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若是……若是曾经为国贼禄蠹,那孤……孤却也是不愿意接近这样的人的。”
徐浩就是一声笑,只是那声音颇有些清冷的嘲讽意味:“若说国贼禄蠹……现在大多还享受着朝堂的俸禄自过他的自在日子呢,别的不说……只说那八公后人就有多少能够担一担这名声?只是他们却又有何惧?”
程铮顿时有种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只是到底忍住了,只追问道:“那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徐浩的嘴角微微一弯,那笑容冷厉的犹如一把刀一般:“只是他们……曾经碍着陛下的眼了。”
程铮便吃了一惊,只一张嘴边吸了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