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歌对山本元柳斎重国会问出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他短暂地露出一个笑容,却因并非此时真的感到愉悦而很快收回了表情,回答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选择是否值得。”
护廷十三队中有很多死神都曾为山本元柳斎重国做出过类似的选择,他们英勇而无怨无悔地在战斗中死去,为普通魂魄享受到的和平与安定出尽全部力量,但很难说他们究竟为何而战——是为了尸魂界的延续、死神名号所代表的荣耀、对所在番队的责任感、还是其他什么更渺小却也更真实的存在?
山本元柳斎重国是护廷十三队的总队长,按现世的寻常规则来看,只要他麾下尚有一名死神仍能作战,部下的忠诚便不会允许他的斩魄刀有出鞘的机会。
尸魂界也是这样,死神中最为出众的十二位佼佼者都是他的前锋,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有比普通人更加长远的目光与宏伟的目标,“为总队长而战”则变成了最为肤浅的理由。
但在所有得力干将之中,山本元柳斎重国遇到过两个例外,首先是两千多年前的雀部长次郎,最后是刚从真央灵术院毕业的元新歌,他的人生很长,能遇到两位将他看作唯一追逐目标、只因他是他而甘愿燃烧生命的忠臣却实属不易。
因此,即使他知道曾经的元新歌已经离开,也会愿意再在此时的元新歌身上多花费些精力,比如说为完成那苛刻的归还条件而特意兴师动众地安排了一场席位挑战赛。
“如果你拒绝,那这场战斗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山本元柳斎重国率先朝前走去,早早离开的数位队长已经化作远处几个不太明显的黑点,元新歌便也跟上了他的脚步,只听老人又说道,“所谓的新式鬼道成了最大的意义,但那只是你在其他世界曾拥有的能力。”
他早就看破了一切,却没有打消众位队长的积极性,既是因为他认为尸魂界久违地发生些变化或许并非一件坏事,也是因为他不想透露元新歌的真实来历和身份。
“蹒跚云的卍解能力很有趣,因为它就为元新歌而生,而元新歌为对您的忠诚而活。因此,在您身上留下印记只需要让您亲眼看见卍解的全过程,取回印记却步骤繁琐、要求苛刻。”元新歌说道,“我不会做什么与他的意愿相悖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就是他。”
山本元柳斎重国似乎是哼出了一声气音,表示:“我只是认为,你同样也有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权力。”
“……那我该换个说法。”元新歌在思考一会儿后回复道,“我不是想看看他的选择是否值得,而是想看看做出选择是否值得。”
山本元柳斎重国没有回头,元新歌却知道他一直在认真倾听,这样的认知使他忍不住真的勾起一个满是无奈意味的笑容,解释道:“即使这已经是旅途的结尾,我也从未热烈而真挚地奔向一个人。”
“我曾无数次被人选择,但我自己从未做出过任何选择。”
“那你不该选择我。”山本元柳斎重国给出了略显无情的回应,他表示,“你初来乍到,不该跟着前人的步伐走路,你们终点不同,过程中付出的一切努力就没有意义。”
元新歌摇了摇头,他说道:“没有什么终点不同之说,实际上,我曾与原本的自己有过未能传递出回应的交流,因此我明白——我们的终点都是活出真心渴求的姿态,于是他的过程便是倾尽一切追逐你的步伐,我的过程便是不断摸索、不断学习,直到找到心之所向。”
山本元柳斎重国没再说话,他们静静地保持着元新歌落后半步的距离向一番队走去,没有使用瞬步。元新歌猜这段静默的时间是山本元柳斎重国对那位曾炽热地崇拜着他的青年做出的最后告别,他肩上有近乎于尸魂界等重的责任,无法因这样如烟花般短暂闪过的火停留太长时间。
本该令人感到难熬的沉默也因这个想法显得珍贵起来。
元新歌一路护送山本元柳斎重国回到一番队的队长室,在两扇木门即将被合拢的那时,山本元柳斎重国问出了作为两人私下对话中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心之所向是什么?”
青年稍微一愣,虽然他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随口之语,但的确没有经过太多谨慎的思考,于是他将迟来的总结概括放在当下,沉吟数秒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正是我要通过摸索与学习找到的东西。”
面前的大门被鼓动的灵压合上,元新歌等缝隙逐渐缩小至再也看不到老人的背影,又驻足一会儿才离开。
他回屋换了件没有破损的死霸装,又将天丛云剑放进柜子的最深处安置好,随后去了训练场。一番队不是战斗番队,此时却有大部分队员都聚集在那里,只因为队内正式经过报备统计与赛程安排的席位挑战赛还没开始。
为了不影响各位队长观摩本队的赛事,元新歌和山本元柳斎重国的对战被安排在早些时候,有总队长的绝对实力坐镇,只要元新歌取回印记就能立刻被压制从而结束战斗,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队务的正常进程。
在这样的考量中,面对八岐大蛇的讨论反而占了大半时间,好在返程并不算晚,即使山本元柳斎重国和元新歌全程步行,此时的席位挑战赛也尚且还没有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