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歌是个相当单纯的青年。按照酷拉皮卡这一个月对他了解来看,他是真的只将音乐一件事情放在眼中,与因过度隐忍反而暴露野心的元安歌不同,虽然元子同或许不会认为元新歌是最好的继承人,但次子一定是他眼中最为无害的那人。
但酷拉皮卡实在是太在意刚才元新歌所说的话了。他的那句话无论是内容还是出口的时机都相当微妙,青年叩桌面的声音与先前模拟钢琴的声音混在一起,语调也压得很低,倒像是故意避开了站在门口的护卫队队长,专门对酷拉皮卡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青年一直低着头,右手握着的铅笔在空白的纸张上飞快写下一串串数字。即使酷拉皮卡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音乐训练,他也能看出元新歌写谱时与其他人的差别。
传统作曲家的写作大多都使用五线谱,即使少数有用简谱先打草稿的人存在,在写和声时也必然需要将简谱转化为五线谱进行编辑。
他们甚至会准备专门的纸张来在五线谱上描绘一个个音符,可元新歌不一样,他作曲从头到尾都只讲究随性和简洁,随便扯过一张纸便洋洋洒洒地写下数字,最后还能将它们变为流畅的音乐使用各种乐器演奏出来。
他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
酷拉皮卡没理由在元新歌的身边继续待下去,他等了一会儿,许久也没有等到青年给出的答案,只好又默默回窗边去。
护卫队虽然是第一次由元新歌带头来到外围分发食物,即使元新歌并不像长兄一样事事忙碌、时刻监督,他们也能很好地完成家主派发下来的任务。在流星街这样的地方,稍有松懈便有可能为自己带来生命危险,因此他们绝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兢兢业业地将所有面包分给那些流浪者,他们不顾某些人的哀求强硬地收起摊子,将用来堆放面包的工具全都塞进车中。护卫队队长见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他将已经散了一地的烟头用鞋稍微蹭蹭聚拢到一起,然后转头看向了仍在埋头工作的元新歌。
就算元新歌不像元安歌那样抓紧一切时间树立威信,他看上去也比元安歌忙上很多。
男人清了清嗓子,他说道:“少爷,我们可以回去了。”
元新歌恍然抬头,他似乎这才意识到窗外投进房间中的阳光已经西斜。青年稍稍抬手遮了下眼睛,酷拉皮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挪了一步用身体挡住大部分阳光,这才让元新歌好受了些。
元新歌将散乱一桌的草稿纸拢在一起,因为刚才从窗子处看见了已经登车的护卫队,他也不想耽搁太久,于是他没有排序,只是简单整理一下便塞进了文件夹中。
酷拉皮卡自觉双手接过那个文件夹妥帖地放进包中,跟在元新歌的背后出了屋子。他绕过那烟头的小山,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那男人已经拿起房间角落中的扫除工具打扫起整间屋子来。酷拉皮卡这才注意到还有一小队持枪的成员站在建筑物外的墙根处,将枪////口尽数对准了正蠢蠢欲动地望着这边的流星街外围居民。
“一辆车留给他们,等把这里清理干净他们就会回去。”护卫队队长主动解释道。
酷拉皮卡轻轻点头,他收回目光,跟元新歌上了同一辆车。
回去的路上,元新歌口中一直轻轻哼着一首轻快而欢乐的曲调,与此时的季节很搭,却在流星街如血的夕阳下显得有些嘲讽。酷拉皮卡一直垂眸盯着膝盖,他让自己努力忽略车外因面包而引发的混乱争斗,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元新歌的新曲子上。
元新歌被称作最有前途的青年歌手。即使酷拉皮卡曾经生活的卢克森地区相对信息闭塞,他也在走出家乡后听了满耳的夸赞与传闻。
就连在猎人考试上遇见的雷欧力手机铃声都是元新歌当时某首歌的前奏部分,这足以说明他在外界的火爆程度。
不知道是真的不想借助家族力量朝上爬、还是顾忌自己在外活动时真实身份会招致危险,元新歌一直尝试隐藏自己的黑////道出身,虽然四年间因为元子同一直想将他带回流星街,也有风言风语将他与黑////道联系在一起,但元新歌行事清白且一心创作,直到他自愿回归家族,媒体才真正意识到他背后所立的是称霸流星街的元家。
车子停在元家的庭院内部,元新歌下车后朝台阶上走去,酷拉皮卡小跑两步到他身前去,刚要为雇主拉开面前厚重的硬木门,那扇门便从内侧被人轻巧地推了开来。酷拉皮卡被拦在门后,元新歌却与那人正面对上了视线。
那是位身材修长的男性,即使元新歌因在穿管局中经历了各种训练而获得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在第一眼看到对方时也忍不住瞳孔微微一缩。
面带愉悦微笑的男人留着夸张的粉色飞机头,身上却是与发型完全不搭的绿色长袖长裤,他的衣服上扎着一根又一根怪异的大号图钉,让发觉这点的元新歌不禁有些怀疑他该怎么正常行动。
与他见到对方时的些许惊愕不同,男人平静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目不斜视地朝旁边错了一步,绕开他朝门外走去,元新歌也颇为谨慎地避开他,进一步与他拉远了距离。
这是他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