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神父仿佛被人重击了一般痛苦地扶住了脑袋,一时不慎,便从铁桥上坠落。她看见了神父错愕的神情和伸出的手,他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能说出口。他摔下了铁桥,下方尸堆之上有一条断裂的肋骨正好刺穿他的胸膛,昏暗的灯火里,他俊美的面容上沾满了血色,那双燃烧着生命之美的红眸似乎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
林夕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温软的,娇小的,但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失去了一只手臂,也不能放开的东西。
她似乎在奔跑,似乎在挣扎,在无尽的烈焰之中获得了解脱。
然后,林夕听见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起。
“请再坚持一下,女士,我们很快就能赶到医院了。”
“请为了您的孩子再坚持一下,您的孩子还很小,他还需要您。”
——胡说八道!她哪里来的孩子?!她还是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过的单身狗好嘛?!
“队长,您提及孩子时,对方的心率有明显的上升。”
“居然真的有回应?难怪能撑着这样残破的身躯将那个孩子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真是可怕的意志力……”
“她应该是实验室里的试验品,被强行开发了肢体的源力,这种实验非常危险。但是她的体质特殊,所以很幸运地让源力在体内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应当是她在带着孩子逃跑的过程中受到火系源力者的攻击,导致平衡被打破,哪怕送去医院,只怕也是……”
“尽力抢救。”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却又带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威势,“那个孩子,已经确定是天启者了?”
“是的队长,那个孩子似乎有自闭症,一直不开口说话,只是抱着这个试验品的衣服坐在那里。他的情绪波动十分强烈,但是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表达和抒发,导致压抑之下精神波动不稳定,处于危险期。提及妈妈,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
——孩子,孩子是谁?
“队长!试验品的精神波动在减弱,怕是……”
“……伤成这样,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融了,还拼着一口气将孩子带了出来。队长,你还是快点让她解脱吧,我看着都觉得疼。”
林夕在一片混沌之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心愿?我……我想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去看看绿树红花,我想保护他,还有……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林夕的眼角沁出一滴泪,她的脸已经被烧毁了,血肉狰狞之中滚下的一滴泪水,就像血一样。
有一双手,温柔地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轻轻地覆在她紧闭的双目之上。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那个孩子的,请您……安息。”
那是林夕在这个世上最后听见的话语。
“滴——”心电图上的波纹,终于彻底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条,身穿军装的几位军人看着停止呼吸的女子,竟恍然间觉得再没有什么声音比这一声机械音更为悲哀。他们在一个月前收到了求救的信号,在调查之下发现了这一所隐秘非法的科研基地。这个基地已经荒废多时,甚至因为数年前陨石降落在这个偏僻小镇上而导致了严重的辐射污染的缘故,方圆百里早已廖无人烟,形同死地。
因为高筑的铁墙和那荒芜百里的土地,军方称呼这个有着严重辐射污染的禁区为“方寸之地”。
谁也没想过这里有一个非法的科研基地,谁也没想过在这样的污染下竟还有人活着。
就在他们探寻无果准备暂时撤退之时,基地突然化为了一片火海,这个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从炼狱里闯了出来。
男孩称呼女人为“0c”。0c不是天启者,但是她的肢体源力被开发过,他们推测0c是试验品的代号,男孩或许是试验品的孩子。没有人怀疑男孩是不是试验品之一,因为他是一位天启者。
0c的身体大半都已经被烧毁了,可是一股来源不明的宇宙能量在不断修复她肢体的缘故,她就顶着这样一幅残破的驱壳苟延残喘了整整三天,才在细胞崩溃的情况下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