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走到了街道上, 寻了一个电话亭, 拨通了李在荣的电话。
手机响了几下之后被人接起,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 开口道:“李老师,您好。”
“我是嘉里高校的学生, 具体名字不方便告知。”忧心李在荣会突然挂掉电话,林夕加快了语速, 低声道, “我想问您关于薛素馨当年的死因, 您不要急着挂电话!我只是想知道当年薛素馨的死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进去?您要知道, 嘉里高校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有人在为薛素馨报仇, 或者说泄愤。凶手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可能会一直一直杀下去。而这个人很可能是薛素馨当年拼尽一切都想保护的人, 您也……”
“不想再当一次沉默的帮凶吧?”
电话那头的呼吸逐渐急促, 林夕抿唇握紧听筒, 语调却依旧沉静平稳。
“您其实不必感到愧疚,当年的事, 是薛素馨自愿的。她在孤儿院长大, 看护着一个身患先天性重疾的孩子,为了得到一大笔钱……她才做出那样的事。校园暴力或许是让她走向极端的一个诱因,但是也并不是全部, 但是您忍心让她用生命护持着的孩子再次走向这个毁灭的终局吗?”
林夕刻意说得模棱两可, 就是为了留下足够的空白供人想象。她似乎天生就有捕捉他人情感裂隙的能力, 能在照面的第一时间之内就窥探出人心的漏洞,进而以言语为锋破开裂口。因为内心信念坚定,她的言语便带上了极为强劲的煽动力和蛊惑性,很少有人能在她的话语之下还不心生动摇。
至少李在荣不能。
或许是过了一瞬,或许是过了很久,电话听筒的那头传来了苍老嘶哑的嗓音,低沉得像是破碎的锣鼓奏出的乐鸣:“孩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听老师一句劝,不要再查下去了,不要再追究下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知道一部分真相能让你放弃刨根究底,我可以告诉你。”
“素馨当年,是自己找上了黑道上的渠道,签下了一笔天价的买卖。”
“你听说过——器官买卖吗?”
……
林夕感觉有些冷,她裹紧了衣服,站在萧瑟的寒风中,神情微微茫然了起来。
——“当你以身涉险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叶青平静却仿佛压抑着黯然的低斥言犹在耳,林夕像一个彷徨无依的孩童一般蹲在街道口,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染上了浓重的无措。
她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攥在手里,几次三番调出叶青的联系方式,却迟迟下不定决心摁下通话的按钮。林夕想,她想做的事情十死无生,那是走在钢丝之上的亡命之路,钢丝之下尽是刀山火海。即便叶青爱她,她真的有必要将叶青也拖下浑水吗?
林夕的犹豫很快就被来电提示的铃响打断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陌生电话号码,林夕摁下了接听,一阵寒风拂过脸颊,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连问候都染上了颤意:“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一个轻柔带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绵远的温柔与宠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叶青没有跟在你身边吗?”
过于亲昵熟稔的语气让林夕狠狠地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柳东旭?”
柳东旭轻嗯了一声,他话语里的笑意淡去,语调却还是温和得不像话:“你和叶青,去找了郭敏熙?”
林夕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她神色冷凝,怀疑像是被煮开的沸水一般咕嘟嘟地翻涌而起。其实从那天晚上发生的血案开始,她就一直在怀疑柳东旭,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太巧,错开的失踪时间和作案顺序相吻合,但是因为柳东旭过于坦然的态度以及瘦削的身形,她才勉强压住了自己的疑心。
但是此情此地,林夕淬不及防地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做的梦,握着手机的五指用力得关节发紧。
“你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吧。”出乎意料的,柳东旭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这一番几乎可以说是认罪的话,“不管是凶杀案,还是薛素馨。”
林夕下颚微微一收,脸部的线条骤然绷紧。
死寂一样的沉默过后,林夕走到一处台阶上坐下,就着秋叶的冷风,问起了那一段黑暗的往事:“你就是薛素馨拼了命也要护住的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笑了,他声线清澈温柔,如潺潺小溪般纯澈,仿佛在咏诵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尚未被领养之前名为韩日中,日出东方,所以改名作柳东旭。曾经患有十分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做过搭桥手术,最后还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更换了心脏,这才苟活至今。我和素馨在孤儿院里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一直以姐弟相称。后来我被柳家的老爷子收养,他家财万贯却无子无女,他收养我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我给他养老送终。”
柳东旭说的情报,跟叶青与林夕的推断完全吻合,林夕听在耳中,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沉重。
“你为什么要杀人?你明明知道,薛素馨是自杀的。”
面对这个过于犀利的问题,柳东旭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