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扶额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无声地笑了。
袁卫星怯生生望着她。被人恶意举报,被这样无中生有告黑状,几乎可以说是被陷害了,为什么小东家还能笑得出来呢?
如果换成自己,可能已经无语问苍天,委屈得掉眼泪。
“你笑什么?”袁老太太直接问出了口。
“余公安说所有邻居都一一询问过了,大家都肯站出来证明十八号没有问题。这说明什么?
一个黑心鬼跳出来,帮我证明了身边都是良善人,我不应该高兴吗?”
“这倒是,哈哈……”袁老太太也想学她一样大笑,可是一笑牵动伤处,眼泪都疼出来了。
“这样,徐爷爷,你帮我约一下隔壁的房主,看他哪天有空,让他带着十七号的全套产权证明来。”
徐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大蒜,垂手立在一边,恭敬应是。
孟珍珍觉得以这位管家的专业素养,一个月只拿五元实在有些屈才。
袁老太太祖孙俩加入十八号的大家庭,工作量比原来大大增加,看来下个月该给老爷子涨涨工资了。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孟珍珍天天来十八号。
云养视频的内容,都是观众点什么就拍什么,几乎不用她动脑筋,反响也非常好。
起身环视一圈,确定没什么事了,她就打算回家吃饭。
出门到巷子口,一辆三蹦子已经等在那里。司机很猥琐地蹲在一边,正伸手想去捡地上一颗只抽了半根的烟蒂。
孟珍珍咳嗽了一声,那人立刻跳起来。
他把手背在身后,眼睛朝天看,好像刚才想捡烟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车钱给少了还是怎么的?”孟珍珍跨上三蹦子,坐进她豪华的皮质专座。
“不是,我不是没抽过带过滤嘴的烟么……”许麻子挠挠后脑勺,麻溜地上了车。
没错,这就是上回那个想要劫财劫色失败,被她送进派出所拘了十天的黑车司机——许麻子。
现在孟珍珍包了他的车,一早一晚接送,有时还要去矿坑和矿工宿舍采风。
许麻子也很无奈啊,他打又打不过这女娃娃,人家还误打误撞救了他奶奶一命,现在只能让他这个做孙子的当牛做马来还了。
他想偷一天懒都不行,每天早上天不亮,奶奶就揪着他的耳朵,把他从被窝里提溜起来,叫他上五幢楼接人去。
包车的钱除了偿还欠下的医药费,小东家每个月还会直接给奶奶十块做生活费,再给自己几块钱零花。
这样也好,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开黑车收入不固定,又三天两头不着家,害得奶奶饥一顿饱一顿才会饿坏了胃。
老太太当街就吐了血,围观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想管。
如果不是被孟珍珍看见了果断送进卫生院,后果不堪设想。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叹一口气,总之先老老实实干几个月还完账再说吧。
……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许麻子照例开三蹦子接孟珍珍到格地坪。
就在他百无聊赖地在巷口的石狮子边上,蹲着找昨天那个烟蒂的时候,孟珍珍很快又出来了。
“今天这么早就回去啊。”一无所获的许麻子无精打采地站起来就打算上车。
“不回去,有点事找你帮忙。”
孟珍珍拿出一包骄子的过滤嘴香烟来,白壳红字,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顿时两只眼睛都直了。
“小东家,你哪来的香烟啊。这是……给我的?”
许麻子伸出两只手,手心向上做乞讨状,咧开嘴两排被烟熏得黄黄的牙,简直辣眼睛。
“不是听你说得可怜,连带过滤嘴的烟都没抽过嘛,”孟珍珍把那包高价买来的烟往他手上一放,“烟不白给你,来帮我站个排场。”
“好嘞。”许麻子接过烟,贪婪地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嗅了一嗅,小心翼翼地藏进上衣的内兜里。
也不怪他,这年代烟真的不好买,烟票都把持在老烟民的手里。
孟珍珍这种不知道黑市的门往哪个方向开的人,如果不是靠戴老师帮忙,根本就买不到。
接下来,孟珍珍就带着徐老爷子和许麻子一起来到了隔壁十七号。
许麻子得了烟,把地痞的派头全都拿出来了,他一脚踢开大门,转身恭恭敬敬把孟珍珍给迎了进去。
十七号房本上的屋主是刑征明,他原来是平安镇中学的校长,被撸下来以后去北边开了几年荒,两年多以前才平返回来。
刑征明是和自己十八岁的长孙刑自立一起来的,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让他感觉很安心。
他们坐在廊下等着的时候,几个人走了进来。
刑自立一眼就抓住了其中的那个女孩。她穿着时髦的格子西装、裤腿勾勒出完美的腿型。高高挽起的头发漆黑鲜亮。
他看得心跳加速,眼睛里再没有别的人了。
而他的爷爷由于在农场留下的心理阴影,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女孩身后一脸严肃的瘸腿老人,和那个痞里痞气的男人。
“我想买下你的院子。”女娃娃笑得人畜无害。
“我们其实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