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叫柏年,是个超级自恋的女人,你不用理她,见到她有多远躲多远就是了。”听宋奕纾的口气,似乎对那个女人有些意见,却又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一种介于抵触和熟稔的复杂——这也让我对那个叫柏年的女人多了几分好奇。
“阿纾你在基地的权力……很大么?”筷子戳了戳饭菜,我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截了当问出口。
她愣了愣,随即弯了眼睛笑道:“嗯哪!这个基地除了蒋大哥就属我最大!唔……跟柏年差不多!”她又不甘心地补上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她不敢跟我争,因为蒋大哥总是站在我这边的!”
“阿纾很厉害。”她的脸上是切切实实的骄傲,还带了一点求表扬的渴望,像是小动物一般教人难以拒绝,我想了想,只能憋出这么一句夸奖来。
她却十分受用地扬起了一个满足的笑,扒饭菜的速度又加快了。
——我禁不住怀疑,这样单纯的性子,怎么会是偌大的基地实际上的掌权者?又或者,隐藏在单纯表象之下的她实际上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比对了一番她与墨墨不相上下的进食速度,我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这一顿饭大概吃了一个多小时,等我们离开食堂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了。
夜色沉暗,华灯初上,街道上的行人依旧维持着我们傍晚时的数量,但明显在街上逗留的时间变长了。
原来的摊位已经不见了摊主的踪影,却站着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年轻女人,她们的脸被昏黄的灯光晕出了朦胧的剪影,看不清神色,只是那单薄的身形却将无助凄凉远远地向四方投递开来。
我听见身边宋奕纾不满的嘀咕:“又是她们!说了这么多遍都不听,好好工作会累死谁啊!宁愿做这个都不肯去工作……哼,不管了,爱咋咋地吧!”我瞥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同于那种在食堂里教我疑惑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这样的轻愁出现在她的娃娃脸上实在是违和。
不用细想我便能猜到那些女人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这种装扮出现在街头巷尾——疑惑有之,同情有之,但说实话,我已经能用平和的心情去看待她们,而不是像当初那样充满了自作多情式的悲天悯人——我知道,这于事无补,而她们也并不需要。
“走吧,回去了。”我淡淡地移开眼,回过头招呼墨墨——她颇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同意。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我吃的很开心,谢谢你,阿纾。再见。”我与她摆摆手道别,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笑着点点头,“我也很开心。再见。”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我在回想宋奕纾,以及今天见到的点点滴滴;墨墨么,不必说,应该是在回味刚才那道豉汁凤爪。
进了楼道,正要跟着墨墨进屋,我一下停在了原地,脚步一转朝着隔壁走去——忽然间很想见见那人,听听她的声音,尽管她已经要求我不要去找她,我也答应了——但我反悔了。
轻轻敲了敲门,我心里酝酿着将要出口的话,手在口袋里摩挲着天鹅绒的首饰盒,那触感细腻的绒毛却带了灼热的温度,在我掌心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我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把东西送出手——门开了,那人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萧。
“你是谁?”我与对方不约而同地问道。
那是一个有着张扬发色的女人,高挑、自信,有种英姿飒爽的美丽;这应该是个容易博得好感的人,但我直觉上并不喜欢她——她的眼神太富有侵略性,像是试图看破我的内心一样,锐利得可怕。
她的手上捏着一条纯白的毛巾,红色短发犹自滴着水珠,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也蒸腾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昭示着刚才沐浴过的事实——想必她就是萧的临时室友了。
“室友”两个字让我心里泛起莫名的不适,就算安慰性地加上了“临时”的限定,也难以消减那几分若隐若现的酸涩。
——那么,萧呢?在洗澡么?
我顿在原地,进退两难:理智上我明白就此打道回府是最好的选择,感情上却总有几分不甘,以及想要见到那人的渴望。
正踟蹰间,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单手扶着门框,微微低下头凑到我的眼前问道:“你是来找萧明漾的,对吧?”没等我回答,她又兀自笑了笑,更靠近了我的耳边,“可惜,她不在哦……”
她说话时的热气直窜进我的耳朵,还伴随着她身上青柠味的沐浴露淡香,我却非常反感她这轻佻的动作,本能地往另一边躲了躲,避开她的呼吸——连带着那股好闻的清香也教我讨厌了起来。
是的,没来由的,讨厌。
“你……”我皱起了眉头,正要警告她自重,忽然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机——她来了,不必回头,我就是肯定。
“安然。”萧静静地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你们在……做什么?”
分明是疏淡清丽的眉眼,嘴角甚至带了一分略略上扬的弧度,那眸光却深邃得教我感到一阵心颤。
——她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