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动,连深扎根在土里的树木都立不住,更何况是人。
马车因为土地的震动,差一点散架,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倒下,程宽在外面大喊,一行人急忙从马车里离开,向开阔的地方狂奔去。
嫦曦拉着晨光最先下了马车,嫦曦下车之后,转过身,将站在车辕上的晨光抱起来,向树木稀疏的方向飞纵去。
程宽拉着妻子跟在他们后面逃命飞奔。
火舞领了晨光的命令,护着赵志学跑在最后。
好在不远处是一处水潭,水潭周围树木稀少,是一片天然的空地。
晨光站在水潭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对面的高山,山石就像瀑布一样,轰轰烈烈地往下滑落,所到之处,溅起漫天灰土,落了人头上脸上全都是,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眼前的水潭,冬季里,冰冷的水潭却像是烧开了的滚水,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冒泡,冒了许多泡泡,干看着,是一种说不出的吓人。
山石滑落,声响巨大,喷起的灰土味道非常难闻,呛得晨光直咳嗽,她抓着嫦曦的手还是站不稳当。
嫦曦干脆用她身上裹着的披风将她的头蒙住,然后展开身上的竹青色鹤氅,将她整个人包进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晨光再也看不见什么,于是听觉变得异常清晰,大地的怒吼声,山石的轰隆声在耳畔回荡,那声音异常激烈,宛若地狱之门开启,隐隐的,似听到了地狱之火狂烈地燃烧与小鬼恍若呜咽的狞笑。
晨光的心跳得厉害,她不觉得自己在害怕,可是胸腔内,心脏跳得飞快,让她有些不好呼吸。
地震的持续时间不长,但是在剧烈的震动停止之后,眼前的画面是让人无法相信的惨烈,就像是一盘整齐的棋被一下子掀翻,变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程宽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就像是赤身在寒冬里,哆嗦得厉害。他勉强镇定,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他对赵志学说:
“岳丈,我得回家去一趟!”
赵志学的脸色也不太好,他知道程宽是惦记自己家,山正村建在山脚下,这么严重的地震,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点点头:“你去吧。”
“爹,我和阿宽一块去。”小赵氏挽着丈夫的手急促地说。
赵志学的嘴唇动了动,他不想让女儿跟着女婿回去冒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
赵志学也在担心,他担心城里那边是不是也发生了地震,独自在家的妻子是否安全。还有这一场地震到底波及多广,又有多少人死伤,他要赶回衙门去等着各村人上报受灾数量。
“我跟你一块去。”晨光对程宽说,又对火舞道,“你护送赵县令回衙门,让司七她们放心。”
火舞应下了。
好在马车并没有损坏,马车给了赵志学,火舞和赵志学先回城里去了。
晨光和嫦曦陪着程宽、小赵氏回山正村。
此地离山正村不远,程宽他们的脚程又快,晨光让他们先走,自己和嫦曦远远地跟在后面。
路上,余震不断,摇摇欲坠的几处轰然崩塌,把晨光吓了好几跳。
地晃动得厉害,晨光站不稳走得更慢,嫦曦便背起她。
晨光用帕子捂住口鼻,蹙眉望着漫天的灰土烟尘,小声说:
“小曦,我第一次看见地震呢,地震好厉害,比沙暴还要厉害!”
顿了顿,她又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呢?”
“殿下,”嫦曦开口,轻声道,“其实南越这片地方,北方易山崩,南方易干旱。”
晨光知道这个。
这一次的大地震,也不知道祸及了多少地方,若只是一两个村子还好。可这么强烈的地震,真的只是几个村子受害吗?如果受灾面积过大,就要准备赈灾,开仓放粮。赈灾需要银子,放粮需要粮食,因为战争,不管是凤冥、北越、还是南越,都没有钱粮。因为是渔翁得利所以存底最丰厚的凤冥,假若外交和赈灾共用,那简直是要了老命。
嫦曦在林荫路的尽头看见了程宽和小赵氏的身影,背着晨光走过去,站在林荫路与村路的交叉点上。
眼前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刻钟前还是一座宁静祥和的村落,转眼间,却成了一片废墟。
站在村口,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石砖灰瓦堆了满地,有几处正在起火。
已经修整好原准备来年春天耕种的田地,裂开了条条如蚯蚓一样扭曲的缝隙。
夜晚时本应静谧的村庄乱成一团,救火的、救人的,来来往往,影影绰绰,那其中夹杂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尖叫声和痛哭声,那些声音混在焦虑急迫的嘈杂声里,异常尖锐,刺破了人的耳朵,颤破了人的心脏。
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晨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程宽突然向程家的方向狂奔去。
小赵氏慌张地唤了声“夫君”,跟着跑了过去。
嫦曦见晨光没有说话,便背着她走进村子,跟在程宽二人身后。
晨光睁大眼睛,眼神笔直地望着村路两旁,原本还算宽阔的屋舍变成了瓦砾,堆成一堆,看上去小小的,完全想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