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嫦曦深夜归来,走进自己的院子里。
他的脚步有些缓慢。
院中明灯高悬,四周寂静,空无一人。
他跨过门槛,走进室内,却见司晨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静静地望着他。
他微讶,脚步顿了一下。
“受伤了?”司晨淡声开口,问,仿佛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嫦曦沉默了一下,笑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缓慢地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你一个人去的?”司晨看着他,继续问。
“带了十个,全折了。”
司晨并不意外,她亦有些遗憾。
顿了顿,她对着门外唤道:
“青鸾、青萝!”
两个肤白貌美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这两个人是嫦曦的姬妾。
司晨见她二人进来,站起身,径自出去了。
嫦曦坐在榻上,望着她很自然就离去了的背影,咬了一下嘴唇,眸光微黯。
青鸾看了他一眼,温婉地笑道:
“婢妾替主子更衣。”说着,上来替他宽解衣衫。
嫦曦看了她一眼,笑笑,没有拒绝,由她服侍更衣。
血染里衣,伤口狰狞。
青鸾和青萝二人心脏一紧,但她们对替主人处理伤口已经非常熟悉,没有将过多的情绪流露出来,麻利地替嫦曦包扎好伤口。
嫦曦洗去一身血腥气,重新更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从室内走出来。
司晨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黑衣如墨,如月清冷。
嫦曦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司晨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沉声问:
“为何要亲自去?”
嫦曦将虚握着的双手放在石桌上,笑答:“我以为这一回我有把握能杀了他。”
“这几年你在长进,晏樱他也在长进,何况他原本就比你强。”司晨淡声道。
她说的是实话,嫦曦的自尊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再说我后日还要和他谈铜矿的事,我以为你明白就没有特意嘱咐你,你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句,私自跑去刺杀他,杀掉还好,没杀掉,后天他又要对我说一些跟铜矿完全不相干的话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殿下息怒。”嫦曦垂下头,顿了顿,轻声说。
司晨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她感觉到了他在生气。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晏樱惹火了他,他本就讨厌晏樱,二人在圣子山时就是对头,今天一去铩羽而归,想必又被晏樱踩了一回他的禁忌,他生气也是当然的。
嫦曦心中的那个禁忌不愿被人触碰,司晨不会去碰,即使晨光再调皮同样不愿去碰。可同为知情者的晏樱和司浅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司浅还好,晨光说过一次,他便不再提及。可晏樱是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做什么的类型,又比司浅的嘴巴恶毒,他对嫦曦不仅是不接受,而是厌恶,是反感,他二人的梁子就是因为这个结下的。
“殿下,”嫦曦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同样是被强行灌入玄力,为何晏樱没有不适的反应?”
司晨没有立刻回答,她安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淡淡地说:
“他不是被强行灌入玄力,他是主动要求司彤为他灌注玄力。据说他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体,司彤心疼他,只有在我身上用得稳妥了才会试在他身上。我是中途被废弃的那一个,其实司彤想要培育的人是晏樱。晏樱比我稳定得多。”
嫦曦用震惊的眼光望着她,难以相信。
他凝眉,怒气暴涨,冷声问道:
“这件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那个时候又不住在内殿里。”司晨轻描淡写地说,对于她说的话,她的心湖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她极为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司浅知道么?”嫦曦默了一会儿,低声问。
“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晏樱天赋异禀,晏樱也的确天赋异禀。”
嫦曦的双眸阴沉下来,他无法超越晏樱的原因居然是晏樱以殿下为踏脚石被司彤制造成为更稳定的武器。
他不甘心。
他想杀了他,他不甘心因为这种原因便杀不了他。
“我虽然让你想法子多买几个高手去刺杀他,但不是让你亲自去送死的意思。我知道他就在你眼前你忍不住,忍不住也要忍,比起因他而死,你活着重要多了。”司晨说。
嫦曦望向她,勾了勾唇角。
“我和端木冽约定了要将盐山的矿全部租给他,详细的,你后天去和他谈吧,尽可能杀他一笔,我还得拆他的墙去补龙熙和苍丘的墙,太少了窟窿会堵不住。”
嫦曦莞尔一笑:“殿下放心,端木冽也就是嘴上说说,他对欧阳家戒备得紧,他说他跺一跺脚就能灭了欧阳家,那是笑话,真去拼鱼死网破,欧阳家亡,雁云国也别想留着。盐山是块大肥肉,凤冥国只是没有精力开采,却不会白便宜了他。”
嫦曦在这类事上向来说到做到,司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点了点头。
……
次日。
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