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映任他抱着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长离不用妖力,要这样抱着他顺着仿佛向天铺展而去的长梯慢慢往上爬。
但反正不是他在爬,平日长离又天天宅在上面,就当让他做做锻炼。
他现在是娇弱的人族,奴役下强大的天狐牌坐骑也没什么嘛。
如此想着,他心安理得地顺着臂弯贴到长离的胸膛,闻到大狐狸独有的清檀淡香,不由满足地发出轻笑声。
“怎么了?”银发男人时刻留意他的感受。
元映从鼻腔里发出粘糯的鼻音,“嗯——”是摇头的意思。
男人似是想起什么,“不舒服吗?”
元映“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摘掉他脸上的面具。
四下寂静无人,风灯在檪柱上摇晃,长风从林间奔来,扬起两人的袍袖头发。元映躺在臂弯里,看着两人一乌一雪的发梢在风中纠葛,眼眸微微弯起,转而又看向男人。
“咋啦?”
他语气乖得不行,似是在单纯地表达疑问,没有对他停下的分毫不满。
狐王看着他乌润瞳眸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着,又抱着元映往上走去,徐徐又过百阶,他又突然停下,眼睛紧闭,面色微微发白。
元映感觉有些不对,他试着喊了声长离,想从男人身上下来,可是抱着他的手像浇了铁液铸在他身上一般,轻易摆脱不开。
‘004,你问下003,长离这是怎么了?’
紧急之下,他只得向伴生系统求援。
004领命去了。
元映还没得到回复,男人又睁开了眼,原本有些发红的眼眸重新恢复澄澈,银灰色瞳眸清晰映出怀中少年的模样,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谁,男人身体一僵,语气有些不敢置信:“元映?”
元映满头问号,明明都抱了这么久怎么他现在表情还像是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呀?”
长离努力抑制狂跳的心脏,尽量冷静地将人放下,然后退开一步,神情冷淡:“晚上不要乱跑。”
“啊?”元映懵懵的,怎么感觉他这神情像是觉得是他故意跑到他怀里的样子,他走过去,拉近被男人缩短的距离,然后踮起脚伸手去摸男人的额头,想试试他的温度。
结果两人肌肤刚刚相贴,男人就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反应极大地避开。
元映有些委屈了,他看了眼自己被推开的手,眼底泛起泪光:“干嘛呀,大狐狸。”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长离不自觉有些动容,但想到叔父的禁令,他还是狠下心,“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没空应付你。”
说罢,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缓步而上,运起妖力兀自飞身往山顶去。
元映被这发展弄得一头雾水,看着长离坚决离开的背影,他生气地提气大喊:“臭狐狸!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元映转身,想往山下走去,可他低头,灯火通明、盛大辉煌的栖乌宫已变成模糊的零星一片,脚下漫漫长阶绵延成一条灰线,长长万余阶,这都是刚刚某人抱着他一步步迈上来的。
他看到这台阶,眼圈更红了些,干脆席地而坐,自暴自弃地扒开身上厚重的祭服,让秋风侵袭他单薄的胸膛。
“把我冻死算了,臭长离,笨长离,天底下最讨厌的大狐狸!”
空中突然亮起莹润的绿光,橘猫凭空化出,落到地上,看到元映将自己把自己胸口敞开,妈心作祟地生气大吼:“元映你在干什么!”
元映眼圈红着,嘴巴跟挂了油瓶似地委屈嘟起,小声又没什么底气地道:“我要把自己冻死,我不想带关敛回去了。”
橘猫知道他在说气话,叹了口气,扒着元映曲起的膝盖,用猫脑袋去蹭他已经被吹凉的脸颊,“乖啦,不要气了元小映,先把衣服穿好哦,到时候冻坏生病难受的还是你自己。我刚刚跟003问清楚了,长离他现在精神状态还是不稳定,刚刚可能是受刺激变成两千年前在学馆时的状态。”
元映虽然气得快,但也很好哄,他把衣服拉好,把004抱到两腿间,揉着它柔软温暖的身体,心情稍稍缓解过来,只是说话时还带着些鼻音:“两千年前在学馆的状态?是他少年时还是两百年后的青年状态?”
004被摸得舒服地摆了摆尾巴,“好像是随机的,003说长离虽然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内心一直很压抑,他对你其实有很多心结。”
元映越听越气,“什么嘛,对我有意见就直说,现在发疯了来整我!”
004被逗笑了,它抬爪子拍拍元映,“倒不是有意见,003说他很在意之前在学馆时冷待你的事情,所以偶尔就会回到这个状态反复折磨自己。别看他刚刚离开得潇洒,自己内心说不定比你更难受。”
元映哼了一声,“闷闷闷,他怎么不干脆变成黄焖狐米饭算了。”
004笑得想打滚,元映心情也算缓解过来,他吸吸鼻子,站起身,看着漫长的台阶犯了愁。
这么远,可能走到明天早上他都不一定能回到栖乌宫去。
臭狐狸,仗着自己腿长体能好爬这么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