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 滴漏声连绵。
银河瀑布般的长发垂在竹席上,蜿蜒好似川流,不知多久, 帘外一阵风动,惊扰闭眸打坐的少年。
长离睁开眼,抬手点住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蓝光,下一刻, 空旷寂谧的静室内便响起孩童天然软糯的嗓音。
“多谢长离君惦记, 空桑山上一切皆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 少年银灰色的瞳眸微微垂下,视线放在榻前的地板上, 仿佛又看到那个娇气的小猫崽。
他不是傻子,自然注意到猫儿语气上的疏离,也知道平日里元映虽然看起来娇气又不通世故,但其实心思玲珑, 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现下这称呼转变大抵是在学他, 故意跟他置气。
因着猜到元映别扭在意的心思,少年并不觉得难受, 甚至因为他的这份在意而感到有些满足。就连听到他交了许多新朋友,也只是心头微涌醋意, 但很快就散去。
他想, 元映还小, 是该多结交些朋友, 于他生活学业都能有所帮助。
可当听到后面有人打着介绍伴学的名头与猫儿做交易, 长离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多在意有人想通过元映认识自己, 他更在意的是猫儿被人刺激的情绪。
“映两百年都见不到长离君……”
长离眼睫微颤,他听出猫儿牢骚背后的委屈,心头涌上几分难受。
之前他一直以为,两百年不算什么,他自幼被送到空桑,在山中待了七百多年,时光荏苒如白马过隙,弹指便是百年,但现在和猫儿分离两日便好似等到天荒地老,往日入定后便抛却脑后的滴漏声从未显得如此绵长。
听完最后那句,长离走下床榻,赤足走到桌边,静室内无甚摆设,一桌一床一椅一滴漏,现在堆的最满的地方便是这造型古朴的桌子,摆满了废弃的玉料和雕玉的工具,他这几日不吃不喝不休雕出白玉小猫以做元映的入学礼物,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得陪他一只白玉狐狸。
元映学业繁重,没过几日,就把这天的事抛在脑后,直到结伴仪式那日,他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找人做伴学。
这日因为是幼育堂和明山馆的活动,所以两个学馆的先生们直接安排在平日演练场的空地上聚集。
元映背着书袋跟人走到空地上,还以为今天是在户外修习什么术法,直到成晁这傻小子一拍脑袋,俩人才想起来今日就得定伴学。
“没事,小猫,今天肯定还有很多人也没找到,咱们到时候看有没有面善的,挑个就好,先生应该也不会让成绩太差的前辈来给咱们做伴学。”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明山馆有名的几个吊车尾也出现在了待选伴学的行列当中,霎时嘴里就断了话语。
元映不清楚情况,但看成晁那样子这句话应该也不是很靠谱,但他心态保持得很好:“没事,我自学能力还是可以的。”
这几日他除了吃饭睡都扎在了知识的海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化形,他感觉自己耳聪目明记忆力超好,往日不能理解的东西多看几遍都能理解了。
“嗯嗯。”成晁这几日就跟在他旁边,元映看书他睡觉摸鱼,自然知道他不是在说空话。
他第一次知道平庸弱小的妖族里也能诞生天资特别好的天才,元映作为一名猫族实在是很有天赋,他不仅能啃得动那些深奥难懂的书籍,关于妖力法术的运用他也能很快领悟,只可惜他年纪还小,刚刚开始修习,妖力还不够强大,不能支撑同时施展几个比较复杂的妖术,但成晁相信,依照元映的努力程度,他能在三百年内从空桑山上顺利毕业。
原本空桑山的学制安排便是三百年制,幼育堂要求在五十年内通过考核,而明山馆则是一百年内,肃然庭则长达一百五十年。当然,如果有实力认为自己能够通过考核,也可以申请提前升学。
可申请提前升学的妖实在太少,能够按照规定期限顺利升学就很不容易,刚刚成晁在明山馆离看到的几个吊车尾就是已经到了一百年期限,却迟迟通不过考核升入肃然庭的妖。
肃然庭是空桑山最严格的的学馆,严进严出,几十岁入学空桑,五六百岁还不能从肃然庭结业的都大有人在。
等先生们整好队伍,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今日无风无雪,空中偶有云翳,但也很快就会流走。
因为已经有些人找好伴学,所以先生没多久就按照名单将队伍分成三列,一列便是已经结好的伴学队伍,大多由明山馆的学子们牵着幼育堂的小崽子们,另外两列便是还没有找好伴学的队伍,分学馆站好。
今日空桑山的山长也非常难得地出席了仪式,他貌相十分慈祥,看起来脾气很好,模样是妖族中难得的老态,但那双眼睛还非常有神采,元映来之前就打听过,空桑山长是一只活了很久的老妖,可能已经活过几万年,但少有人知道他的原形是什么。
当然,学子中不少人猜测,山长可能是只老乌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被认为是乌龟的山长跟学子们笑眯眯说了几句话,就慢慢踱到后面让鹿先生主持,鹿先生看了眼手里的仪册,为难地皱了下眉头,有些无奈自家山长作出决策却让其他人来宣读,搞得学子们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