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狼族的血云神芝送来, 空桑山又过去月余。
这日说来巧也不巧,正赶上空桑学坛对外开放、邀请已结业的大能学子回校讲学。
其中不乏有思念子嗣弟妹的,借由这个机会过来探望, 从寅时起, 学坛正门便有人候着, 等见了迢迢赶来的亲族, 便激动地抱着又哭又笑。
这厢人声沸沸, 让平日冷清惯了的空桑山拢了层难得的热闹, 等学子们领着亲族做好登记入了正门,这鲜活的人气便又四散开传到各大学堂, 直至还沉静着的肃然庭寝阁。
元映还睡在温暖的被窝里, 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杂乱的人声从外面传来,扰乱它的清净美梦。
“父王,您先把东西给我吧, 等我先送过去, 再帮您约个时间跟长离君见面也不迟。”屋外少年的声音焦急,期间还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似是有几人疾行, 动静大些的那人似边走边拦。
“送过去?你说得轻松,血云神芝是我族圣物,岂是你说送就送的!”一个嗓门如雷的男声呵斥道,语气非常凶悍。
“是成晁做错在先, 若不是别人求情, 他都得从空桑退学, 这圣物是对方指定要的赔偿, 我寄回的信写得明明白白, 您难道半点未看?”
“你小子是还没担事,不知族中圣物的地位,赔礼找什么天材地宝不可,非得要我族圣物?”
“父亲!”成昊急了,又说了些什么,但这时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可闻。
室内陡然的安静反而让被扰眠的猫儿醒了过来,它抻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睡得水润朦胧的眸子半睁开,抱怨又可怜地“喵”了一声。
能安慰这娇气猫儿的人却不在,床外侧残余的体温暗示主人才离开没多久。
元小猫彻底醒转过来,它从床上轻巧跳下,绕过屏风。
外室,还不明朗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在披散一头银发的白衣少年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垂在身侧的瘦白指尖还溶着些许银灰光点,正是刚刚布过术法的痕迹。
“喵?”
听到身后传来的娇气猫叫,长离拢袖藏住指尖,转身凝眸看向花毯上的雪白猫儿,“醒了?时辰还早,可以多睡会儿。”
元映摇头,走过去亲昵地用脑袋蹭少年的裤腿。
长离与元小猫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它晨起时爱撒娇的习惯,弯下身抱起猫儿,边轻轻安抚边往里间走。
元映被摸得脑子发昏,舒服地眯起了猫眼,在即将转过屏风时,它注意到外间的门板突然松动几下,像是被人在外面用力撞击。
“咪?”它有些奇怪,再想仔细看看,少年却已经带它绕过屏风。
这么大幅度的松动痕迹,应该会有声音,可偏一点杂音都没有,难道是它眼花了?
元小猫脑子里也不多藏事,抬头看了眼少年清晰俊朗的下颌线,便又娇气依赖地软倒在他怀里。
不管了不管了,就算真有鬼神也有长离顶着。
屋外,成蒙看着久不开的大门,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这扶黎太子什么意思?我堂堂狼王亲自到他门前,竟敢给我吃个闭门羹?”
他旁边的谋臣连忙道:“或许这扶黎太子并不知晓是您亲自前来,王稍等,待臣破开阵法叫他出来。”
站在旁边的成昊情绪也有些复杂,从一开始因父王背信的难堪,到后来发觉长离将他们一行挡在门外拒不见客的自暴自弃,他冷眼旁观谋臣施法半天,门口阵法也无一分波动,不由噙着几分讽意道:“别白费力气了,长离君可是近千年被公认的阵法天才,就算是我们专门教习这门课程的万叶先生在,也不一定能破解开。”
他话没说尽,法力强大的妖族耳聪目明,长离君定是早早听到他们的对话,明白他父王想违约,干脆闭门不见。
成蒙也没想到这更换赔偿一事会连事主的面都没见着就失败,愤怒地拂袖道:“无论如何,当得见上一面,若他不肯见我,我便亲自去趟扶黎,问宿辛要个说法。”
他狼族圣物,可不是那么轻易就送出去的。
“若狼王真想见宿辛,也不用千里迢迢赶去扶黎。”一道含笑男声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正当众人寻觅之际,长廊转角迈出个周身浮着祥瑞之气的白衣人影,正是瑞兽白泽。
成昊连忙行礼,“白泽先生。”
论起年纪资历,成蒙也是白泽的小辈,年轻时也曾听过他授课,眼见着自己刚刚放狠话被长辈抓了个正着,脸上不由浮出几分尴尬,连忙跟着低头行礼道:“先生,成蒙不知先生在这,未先去拜见,还望不要怪罪。”
白泽走至众人跟前,抬眸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掐灭手心里的纸鹤,然后扭头冲成蒙道:“怪罪倒也谈不上,只是现在恰好撞上,那不如先去我的慎思斋喝盏茶,咱们好好聊聊?之前听说津加又有了身孕,这次可曾前来参加讲学?”
津加正是狼王妃,以前也是白泽的学生,和成蒙结缘也正是因为这份同窗之谊。
谈及爱妻,成蒙天生凶神恶煞的表情缓和许多,“承蒙先生顾念,津加确实又怀了孩子,只是不知是吉是凶,还请先生到时再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