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的旨意将所有人都打懵了,这一年来陛下下旨怎么越来越随心所欲了?这么大的事不得好好讨论一番,征求朝臣的意见吗?不怕引起社会动荡吗?
其实是安王常在养心殿批奏折,父子两人难免争论,皇帝看着年轻气盛、杀伐果断的儿子,突然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如今宣朝外患已平,为何不能做出一番改革消除内忧?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景王反应过来抖着手的想制止,可也知道皇帝金口已开,哪能随意更改。
景王面如土色,一瞬间汗都下来了,他都不敢想像,在那些被激怒的读书人笔下,他会是个什么形象,稗官野史中他会被如何描画演绎。
“陛下圣明,臣下朝后就去清查名下所有田地,超出部分一律纳税。”林启率先跪下接旨了。
“陛下圣明,老臣也将清查族中田地,上缴税赋。”段相也跟着跪下了。
有了两个丞相带头,安王一派的官员也跟着跪下领旨了,不过是损失些银子罢了,高官厚禄才是重中之重啊,他们都是聪明人,分得清主次。
“陛下,您这是在助纣为虐啊,您此番作为会失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心啊?您若不收回成名,臣就撞死在这大殿上!”李御史大声疾呼,装模作样的要撞死在大殿上,旁边官员七手八脚的拦着作戏。
“松开他!武死战文死谏,李爱卿也算忠于职守了,朕赐你风光大葬!谥号文忠。”皇帝十分平静地说道,这可真真是个十分好的谥号,在宣朝文臣谥号中排第二,仅次于文正。
皇帝这一手又把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僵持在那儿,就在李御史骑虎难下要真的撞一撞柱子时,景王反应了过来,“李大人,你要陷父皇于不仁不义吗?还不跪下!”
李御史急忙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来,跪伏在地上,“臣一时情绪过激,失了分寸,请陛下恕罪!”
“行了,既然冷静下来了,就回班站好吧。”皇帝淡淡地说道,虽然没有问罪的意思,但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遗憾,他还没见过敢于撞龙柱死谏的诤臣呢!
这下没人敢再劝了,皇帝已然是打定了主意,他们就是真撞死几个顶多也就是多几出风光大葬罢了,人都没了,葬得再风光又有什么用?
要不要再闹得声势大一点儿?联合群臣跪在太和殿外请命,毕竟法不责众,皇帝总不能让所有臣子去死,去年就没了一大批,再这样朝廷也会出大问题的。景王一派的官员悄悄递着眼神。
可是只这片刻工夫,大约四分之三的朝臣就纷纷跪下表示要积极遵从圣上旨意,下朝后就清查田地,决不偷税漏税。
他们是臣,面对君硬碰硬有什么好处,还是先假意遵旨,等离开朝堂再想办法吧,民间的读书人都闹起来,皇帝也顶不住。
大势已去,景王派的官员也只能遵旨,朝堂上再没其他声音。
皇帝志得意满地坐在高处,能随心所欲下旨的感觉真好,多亏他有一个好儿子,三十多年了,总算体会到了做皇帝的最佳感受。
因着今天朝堂上话说的太多,下朝时都快午时三刻(11:45)了,就是处决犯人的时刻,景王一党的感觉和将要被处以极刑的犯人差不多。
本来以为能打压安王,再不济也能阻止新税法,谁知道期望全部落空不说,陛下居然下旨对全天下的读书人征税,还说是景王的建议,简直是晴天霹雳。
朝臣们上早朝前都是尽量不吃不喝的,生怕在朝堂上因“三急”失仪,所以此刻都饥肠辘辘的快步出宫用膳,而景王一派则是带着满腹的心酸缓缓地走着,简直有些生无可恋了。
安王十分痛快地回了安王府,被何清伺候洗手净脸都乐呵呵的,宣平正逗孩子呢,见状问道:“今天怎么回来了,这是刚下朝?看来今天景王又损失惨重了?”
“这倒不是,今天景王党的官员一位也没损失,就一个打算撞龙柱死谏的还是装模作样的,当时父皇都许他风光大葬了,还赐了文忠的谥号,结果最后还是就坡下驴了,没死成,有些可惜。”安王也有些惋惜。
他见多了不怕死的武将,却还没见过不怕死的诤臣呢,李御史今天要真撞死了,就算政见不和,也值得他去灵前好好祭奠一番。
宣平想到那画面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说道:“怎么你和父皇还真盼着他撞死在大殿上呢?谏臣死谏,成全的是他的忠义名声,君主的声誉可就要受影响了!”
“对啊,最后景王就是靠这个给他递了个台阶,保下了他。反正父皇当时让他回班时那语气中的遗憾谁都听得出来。见父皇这么坚决,群臣也不敢再闹了。”安王收拾完走过来,抱起了儿子,小恒霁见到父王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何清带人端着东西下去了,而新月则带着几个小丫鬟进来摆膳。
宣平伸手帮孩子理了理衣服又问道:“就燕云这点儿事居然还值得让人死谏?”
“这点儿事自然不至于,不过景王为燕云弃考举子求情时被父皇抓到了话柄,父皇顺势下旨按照燕云的政策对全国读书人征税,还要张榜天下,这是景王的建议。以后说起来,对读书人征税我是首创者,景王就是推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