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照亮了土地庙,连小蔷用袖子将神台上的尘土拂开。
乱世中无人供奉,庙宇破败灰尘太厚,两袖子也擦不干净,连小蔷也不介意坐在土地爷前,顺手将镜子塞在屁股下。
“她第一次就没看上你的脸,第二次当然也不会啊。”他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执迷不悟?”
连小君道:“第一次是她不知道我的才,所以不看我的貌,现在她已经知道我的才了,应该可以看到我的貌了,为什么我给她斟茶我对她微笑我跟她说话,她还会分神。”
很多时候他只坐着,对面的人都不会把视线和心转开。
这是第一次看到连小君因为自己的相貌而苦恼,以前就算被人偷被人抢引来麻烦,家里人抱怨都怪这张脸的时候,他都没有半点烦恼。
连小蔷幸灾乐祸:“因为楚国夫人比你美啊。”说到这里又好奇,“这次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不隔帘,隔着纱,只看到一双眼。”连小君摇头,想着那双眼,嘴角微微一笑,“的确很美,就像看到镜子里我的眼。”
这句话出口,似乎有什么念头闪过,连小蔷已经哈哈笑打断了。
他道:“你们美人看美人,都看的如同石头瓦砾了。”
“她为什么喜欢韩旭呢?”连小君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因为韩旭是朝廷命官。”连小蔷撇嘴随便回答,“能给她带来便利。”
“官身和便利也不过是生意。”连小君道,“韩旭给她米粮钱财,我也给了。”
连小蔷不想想这些,急着问:“那你说了我们的生意后,她同意了吗?”
连小君将楚国夫人的印鉴拿出来:“同意了啊。”
连小蔷大喜:“这不就得了!”双手接过印鉴翻来倒去的看,神情不可置信,“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就给你了?你还想什么呢,这就是喜欢你啊!”
连小君道:“她听到韩旭援助江陵府,立刻相助韩旭,却跟我说做不成生意就杀了我。”
“说不定她援助完了韩旭,就会杀了他。”连小蔷敷衍道,不想再浪费时间讨论这些事,合作已经达成,这个生意怎么做是最关键的事。
生意失败,自然是要死的。
他坐直身子看着连小君:“你真要潜入扬州城?”
连小君道:“先前那笔生意我得到扬州城那个富商挖的一个暗道,现在可以用了。”
连小蔷道:“你真能说服马江吗?马江现在是穷途末路,丧心病狂。”
“不试试怎么知道。”连小君笑道,转身向外走去,“我去了,你准备好等着吧。”
连小蔷盘腿坐在神像前,看着美人飘飘走向如同猛兽张口的夜色里,想到不久前他还困在家中小院,二十多年踏出家门屈指可数。
连小君还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因为踏出家门太危险了。
现在的世道比先前更加危险,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在这危险的天地中游刃有余,是谁让他变成这样了?
是楚国夫人啊。
楚国夫人是个美人,在这乱世里也正做着最危险的事。
连小蔷转头看身后破败的土地爷神像,问:“您说这是英雄相惜呢还是美人相惜?”
土地爷不会回答他的话,现在人人逃命居无定所朝不保夕,没有了香火供奉,神仙也绝迹了。
马江枯坐在厅内,没有想求神拜佛,神情绝望又狰狞。
“大人,援兵还是没有消息。”一个将官低声道,又忙补充,“现在扬州四面被围,那楚国夫人的兵马必然把路途都截断了,信兵说不定还没有送出去。”
这里的消息还用信兵送吗?何必自己骗自己,马江冷笑:“那个贱人早就把这个消息炫耀的天下皆知了。”
安德忠怎么会不知道?安康山也肯定知道了,但有什么用?这父子两个是不会派兵来救他的,对于野兽来说,没用的东西都是要丢掉的。
将官自然也知道,只是不敢说,既然马江挑破了,他一咬牙上前一步:“大人,投降吧。楚国夫人不嗜杀。”
马江冷笑:“楚国夫人不嗜杀,但我必死。”
其他人楚国夫人可以不杀,他这个一早就投靠叛军,手上又沾了无数血的淮南道观察使,楚国夫人一定要杀,以告慰淮南道军民以及威慑叛军。
他怎么可能为了别人的不死,自己去送死?那还不如让别人去死,或许能换来他的一线生机。
马江站起来狠狠道:“就让那些民众去当肉盾,让那个贱人杀。”
他原本是个文官,成为观察使以后才收拢兵权,且一直以胆小谨慎著称,直到安康山叛乱,他才真正的拿起刀,虽然亲手杀的人不多,但死在他眼前以及他命令之下的人数数不清。
现在杀人也没什么不适应,反而看一个一个生命由他断送很兴奋。
马江数日不眠不休的双眼通红:“要把他们拉到城门前,告诉楚国夫人,只要兵马进攻,就杀了他们。”
他哈哈几声大笑。
“都说叛军凶狠屠城,以慈悲神仙著称的楚国夫人也能屠城,大家都一样,谁也别装好人。”
虽然听起来丧心病狂,但或许杀的那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