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已然是皇上跟前颇得用的人了,可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房檐低矮,门窗也窄小,所幸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还摆着两盆小。
“薛大姑娘,请喝茶。”张泽的徒弟张福祥殷勤地捧了茶过来,“这是今年的新茶,隔着茶罐都能闻到一股清香。”
“多谢小张公公,”薛姮照略颔首,“您也请坐。”
“不敢不敢,”张福祥忙摆手,“我是个什么阿物儿,哪里配在姑娘面前坐着。我师父每日要伺候陛下用了晚膳方才有个空儿回来,您且耐烦等等。”
“我不急,”薛姮照一笑,“小张公公有事尽管忙去,不必特意陪我。”
“姑娘真是体贴人,小的还真有点儿推不开的事情,”张福祥不过意地说,“如此可就怠慢了您了。”
“不妨,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是信得过我,不同我见外。公公尽管办正事去。”薛姮照说着端起茶盏,“这茶好香。”
“多谢薛大姑娘体谅。”张福祥堆着满脸的笑,对薛姮照毕恭毕敬,这种恭敬不是装出来的。
等到张泽在前头忙完,才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住处。
此时日已黄昏,屋子里没点灯,颇有些晦暗。
张泽一进门就见薛姮照站在窗前,略微弯着身子看那两盆。
“真是不好意思,让薛姑娘你久等了。”张泽说着溜了一眼桌上的茶,“我叫福祥沏了茶陪着你,他人跑哪儿去了?”
“张公公别错怪了他,小张公公的确是有事,而且是我再三让他走,他才走的。”薛姮照说,“何况我一个人待着更自在不是吗?”
“姑娘不见怪就好,实在是你轻易不到这地方来,好容易来一回,千万不能怠慢了。”张泽说着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从阳泽宫到太监住的下庑房,实在够远的。
“我是瞧着这两盆儿可爱,宫里别处见不到,公公好雅兴。”薛姮照一笑。
“嗐,这不是什么上讲究的,”张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路边的野罢了,是我出宫的时候带回来的。因小时候家门前多的是,养着亲切。”
“由此可见公公是个不忘本的人,”薛姮照走过来说,“唯不忘本才能长久。”
“薛姑娘真是太过夸奖我了,”张泽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的确是个念旧的人。做人本就不应该忘本,若是忘了本,那还配做人吗?
我张泽能有今天全凭薛姑娘一力相扶持,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您一句话,我都甘愿做马前卒。”
“张公公也帮了我不少大忙,到什么时候姮照也忘不了您的恩惠。我们彼此托付,为的是将来都能有个好结果。”薛姮照说,“何况公公您是个聪明人。”
“若说聪明,我可不敢跟您比。”张泽笑道,“我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要不是姑娘您指点着,我又能走出多远。”
“商启言如今对您可还有过多防备吗?”薛姮照问。
“据我想着,应该还有五分防备。”张泽想了想说。
“那就够了,不必刻意消除他的戒心。”薛姮照说,“我们本来也没想要撼动他的地位。”
“商启言树大根深,又是个老狐狸,皇后不敢与他相斗,至于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咱们要做的事,只要他避开他也就是了,犯不上和他硬碰硬。”张泽深以为然。
“丽妃一直在拉拢您,”薛姮照说,“之前公公一直没有答应,如今可看好了时机就应下吧。”
“应下之后我又该做什么?”张泽问。
“自然要全力扶持丽妃了,”薛姮照嫣然一笑,“要让丽妃更受宠,风头更盛。”
“丽妃娘娘如今已经很受宠了。”张泽道,“皇上给她的赏赐比给皇后的还多呢。”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公公您必须不遗余力地为她筹谋,就像……”薛姮照眼波流转,如佛前琉璃盏,“就像梁景对姚紫云那般。”
“啊?!”张泽愣住,好半天才说,“那……那不就是……”
“就是公公以为的那样,”薛姮照莞尔,“接下来就有劳公公了。”
“一切都听姑娘的,”张泽把心一横,“我张泽这条命也交到您的手上了。”
“多谢张公公信得过我,姮照不敢吹嘘算无遗策,可只要上天不存心作弄,你我终能把事做成。
以后我们就更不能见面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往来。
公公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不过有三件事您一定要记下……”薛姮照把声音放得很低,张泽也附耳过来。
等薛姮照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又叮嘱张泽:“前路多有不平,公公千万保重。”
张泽也站起身送薛姮照出门:“薛姑娘慢走,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愿咱们劫后相见,各自平安。”
薛姮照趁着夜色走小路绕了一大圈回到芙蓉宫,此时池素正到处找她。
“你跑哪儿去了?晚饭都凉了。”池素见了她就说,“有你爱吃的豆皮酿鸭子,我没叫她们动,都给你留着呢!”
“你也太偏心了,那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人爱吃,况且我又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