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漠漠,纵然已至正午,太阳也只是隐在云层后的一轮橘色光晕。
午膳到了,福妃一口也吃不下。
碧树等人在旁边看着,虽然忧心,却是谁也不敢劝。新船说
明知道此等情形福妃定然吃不下,劝也无益,反添厌烦。
只有薛姮照捧起碗来,向福妃说道:“娘娘不但要用膳,还要多吃。”
福妃看了她一眼,薛姮照展颜笑道:“神稳心安,饱食早眠。”
福妃会意,薛姮照是要她做出问心无愧、泰然自若的样子来。
她自然也明白,越是遇上了事就越得稳住心神才行。
因此便接过碗来,纵然食之无味,也强撑着吃了下去。
一时饭毕,盘盏撤将下去。
桐安宫的凝翠姑姑来了,披着件秋香羽缎面的羊羔皮大对襟褂,请安道:“奴婢来传句话,也就不脱外头衣裳了,娘娘见谅。”
她是容太妃的心腹,平日里自己又尊重,谁见了都要礼敬三分。
福妃忙请她坐下,又叫上茶。
“娘娘不必如麻烦,奴婢真的只是说两句话就走。”凝翠不坐,“太妃叫我过来,也是听说了五皇子的事,自然不信。
叫老奴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如果需要我们太妃出面,尽管开口。万不要见外。”
福妃听了很是感动,容太妃一向不过问朝中宫中的事,又何况如今这事非同一般。
旁人躲还躲不及,她老人家竟然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传话,足见对自己看重。
而且容太妃身份非比寻常,平日里又一直静安尊荣,从不向皇上开口。
如果真能得她求情,皇上多少也是要给面子的。
就在福妃想要答应的时候,却看见薛姮照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何,却还是改口道:“有太妃老人家这句话,我这心就有托底的了。
不过眼下正吵嚷着,还没个定论,况且天寒路滑,轻易不要劳太妃娘娘的驾了,姑且等等看。
烦请姑姑回去后上复太妃,先看一看皇上如何裁定,若是无事再好不过了。
若到时候需要太妃出面,我便到桐安宫去请她老人家。”
“娘娘说的在理,那老奴就回去禀报太妃一声。”凝翠姑姑说着还不忘安抚福妃,“娘娘也不必太过于忧心了,清者自清,总会水落石出的。”
“碧树、芳甸,你们好生扶着凝翠姑姑,把她送回去。”福妃起身相送,“都说患难见真情,可见太妃心疼我。
等这事儿了了,我带着老五和老五媳妇一起去跪谢太妃。”
“娘娘千万别如此,太妃的性情你是知道的,若不是她意中之人,便是再怎么恳求,许下金山银山,她都不肯理一理的。”
说着去了。
这里福妃单把薛姮照留下,细问情由:“方才你为什么朝我摇头?莫非不能让太妃娘娘出面吗?”
福妃娘娘算不上深谋远虑之人,但胜在一旦下定决心便有始有终,且能做到用人不疑。
薛姮照自然满意,解释道:“倘若请太妃娘娘出面,圣上未必不给面子。
可这样一来,纵然免去眼前灾祸,却留下了难以清除的后患。
无论在皇上还是世人心中,五皇子是因为求情才免去责罚,并非因为他本人是清白的。
设计陷害五皇子的人,这一次虽然没有得逞,可是祸根既未拔出,便还会再生枝丫。
下一次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就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这就好比一个器物裂了缝,只需要稍稍用力,这个裂缝便会持续增大一样。”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就像你前头说的,这些人设计的如此缜密,我儿又该如何逃出升天呢?不让太妃去求情,难道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作为亲生母亲,福妃是绝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这会儿想必圣上能稍稍得闲,”薛姮照说,“娘娘该去见一见。”
“你是说要我去见皇上?”福妃不明就理,“你觉得皇上会见我吗?就算是见了,我该说什么呢?”
“娘娘去见皇上,自然要拿出诚意,但切记一不要流泪,二不要求情,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阳泽宫,布辉殿中。
皇上将最后几本奏折浏览完毕,不知是怨是怒地丢在了一旁。
知道圣上气不顺,商启言已经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只有他陪在跟前伺候。
那些奏折几乎无一例外全是上书言五皇子事的,且有一多半都是质疑弹劾。
皇上很不愿意看,却不得不看。
但饶是他排斥厌烦,那些字还是像一颗颗水滴落下来。
磐石何坚牢?奈何为水穿。
更何况,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
一个蒜头鼻小眼睛的太监悄悄地从门帘缝探出头来,向商启言打手势。
商启言看见了却不好就过去,谁想皇上也看见了,没好气地问:“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拉出去打死!”
那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圣上息怒!圣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上被他气笑了,骂道:“蠢货!既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