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回到阳泽宫,定了定神命人把那个姓皮的太监叫过来。
皮太监名叫皮昆,不知叫他何事,但难免忐忑。
到了张公公跟前,虽极力掩饰着,却还是多少带出几分。
张公公向他说道:“你来我手底下做事有多久了?”
“将近半年了。”皮昆略低着头回道。
张公公半天不言语,只是看着他,直到皮昆的手微微抖起来,方才说:“我这人最喜欢诚实忠心又手脚干净的人。”
他说到“手脚干净”这四个字的时候,皮昆的头越发垂了下去,手不自觉捏紧了袖子。
张公公心里越发有了成算,温言笑道:“我瞧着你是个好的,想要再提拔提拔你。”
皮昆闻言猛地抬了一下头,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连忙把头低下去,说道:“小的举止粗疏人又笨,深怕辜负了您。”
“何必这么说?我看人一向是准的。”张公公呵呵一笑,“这么着吧!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旁边,和福祥一样,也认我做干爹。”
皮昆万没料到张公公会如此抬举他,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他再不答应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便跪下向张公公磕了个头,说:“多谢领班成全。”
“瞧瞧你,该叫我什么?”张公公看着他笑着说。
“干爹。”皮昆连忙改口。
“好孩子,起来吧!以后咱们父子爷们儿尽心效忠皇上,必然都会有个好结果。
这些日子德祥忙他的差事,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使唤着随心。”张公公说着将他扶了起来。
皮昆心中复杂,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跟在张公公身后。
期间张公公差他办了几件事,但都没出这院子。
等到天黑下来,张公公吃过晚饭准备休息。
皮昆此时还在他身边伺候,估摸着再过一会儿自己也能退下去了。
忽然张公公的徒弟小张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公公正在洗脚,立刻慌得跳了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便往外走。
皮昆赶紧提上鞋跟出去,张公公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
胡乱的穿上后,便往后头走去。
这龙鳞阁在阳泽宫正殿的东北方向,是个挺僻静的地方,张公公正是奔这里来了。
皮昆跟在后头,心里头直打鼓,双腿也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心想这是被发现了吗?
待赶到那跟前才发现是里头不知哪里着了火,有烟从里头冒出来。
那几个侍卫也提了水桶过来准备灭火。
“都先停手!不能先泼水!”张公公跑得岔了气,还是不顾一切地喝止,“那里头都是宝贝,胡乱泼水弄坏了怎么办?!几个脑袋赔得起?!”
“可不用水灭火怎么办?”侍卫问。
“趁着火不大,先进去把宝贝们都好生拿出来,然后再灭火。每人最多拿两个,千万小心点儿!”张公公说着已经用袖子捂住口鼻冲进去了。
其他人看了也顾不得别的,纷纷跟着冲了进去。
皮昆始终跟在张公公身后,他进去张公公进去了,他自然也得跟着,一步不敢停留。
到那里头张公公直奔北边的架子,把装着青天冠的盒子拿下来,回头交给皮昆:“你只拿这一个出去,别的通通别管。任何时候不许离手,听见没?这可是要紧的宝贝,我把它交给你了。”
皮昆不禁一愣,但张公公却搬转了他的身子,把他往外推。
随后自己也拿了一件东西往外走。
很快,里边放的这些宝贝都被妥善地取了出来,然后才提了水桶进去。
火其实并不大,烟更浓,几桶水下去就浇灭了。
“怎么会着了火呢?”张公公质问。
“好像有人在这外头点艾绒熏蚊虫,不知怎么有火星迸在了窗纸上。烧穿了窗纸又落在防震的棉絮上。”小张公公也颇有几分狼狈。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多亏发现的早。”张公公心有余悸地说,“留一盏灯笼就行了,别弄得那么招眼,当心叫人看见。”
那几个提着灯笼的连忙吹熄了。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今天把话说在这儿,谁要是敢传出去这件事,大伙儿都得跟着吃挂落。
所幸没伤着宝贝,也只是一些棉絮烧着了,好好收拾收拾,别留下什么痕迹,也就是了。
你们几个进去,把里头都给我擦抹干净,都收拾完了再把宝贝一一放进去。”
又对看着宝物的人说:“守好了,一会儿里头收拾好了,我要挨个儿查看,若是坏了一点儿,等着见阎王吧!”
夜色很深,又有龙鳞阁的阴影罩着,仿佛黑得不见底一般。
皮昆的喉头动了动,将手慢慢伸进自己的怀里。
里头很快就清理打扫完毕,张公公走进去,两边掌着灯。
他命人一个个进来,将各自看守的宝贝打开,查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皮昆夹在人群中,不靠前也不靠后。
张公公没每检查完一个宝贝,就叫张福祥将宝贝封好,再重新放回去。
他们每个月初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