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似被割了肉一般,哭嚷道:“那也不能卖水田呀!”
“那些田,是咱们这两年好不容易才置下的家产,两个儿子娶媳,闺女的嫁妆,可都全指着这几十亩水田,眼下你我又被姨娘厌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派到差事,将水田卖了,难道我们往后都去喝西北风吗?”
程兴脸色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跳,“既然你不想卖,那就让你儿子被打断腿,一辈子当个废人算了!”
黄氏哭声一滞,连忙又摇头。
“那怎么行?旺儿数月前才生了一场大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能被打成残废?”
程兴气得跺脚,干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钱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你叫我怎么跟那些要债的交代?”
他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程宗旺,又冷冷瞪着黄氏。
“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先是把身子亏空,得了那样一场大病,花了家里不老少钱,眼下又染上赌瘾,之前老大的胳膊,也是因为给他顶罪才被打断的,好好一个家,全叫他给祸害了,我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程兴怒从心起,从近前抄起一把椅子,就要上前去打二儿子。
黄氏忙拦住他,“你做什么!旺儿可是你儿子,眼下身子也才刚刚养回来,你再打坏了可怎么好?”
程兴被阻,气得将椅子重重砸在地上,忽然一巴掌扇在黄氏脸上。
“都是你,旺儿现在这样,都是被你素日里教坏了!”
黄氏骤然被打,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站在原地许久,才嚎啕起来。
“姓程的,你个王八蛋!你出息了,知道打人了!我嫁给你几十年,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眼下家里不过是出了点事,你竟然打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她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扑向程兴,朝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啊——”
程兴痛得大叫,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一旁的程宗旺吓坏了,想拉架又不知道拉谁,混乱中还被踹了一脚,扇了两巴掌。
他心中焦急不已,眼见着还债的期限就要到了,若是凑不够钱,他就要被人打成残废,所以他自然希望程兴能赶紧去把城外的水田卖了。
眼下见自家爹娘打得不可开交,俨然是将正事忘了,他拉也拉不开,劝也劝不动,索性跪在地上咚咚地磕着响头。
“爹,娘,你们救救儿子呀!旺儿以后再也不赌了,求你们快些筹钱吧,不然儿子被人打成残废,日后还怎么孝顺二老?”
听到他的喊声,程兴和黄氏才渐渐停下来,但心里都窝着一肚子气。
黄氏一脸肉痛,“旺儿再怎么犯浑,也是咱们亲儿子,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打残,那就卖吧!但有一点,那三十亩水田只能卖一半,好歹留下些,咱们一家人也能有些指望……”
程兴冷哼一声,“我早说了要卖,非得与我掐一顿你才满意?”
听到这话,程宗旺知道爹娘是都答应了,连忙又磕头,“谢谢爹,谢谢娘!”
程兴犹在气头上,抬起脚,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人踹出半丈远。
黄氏惊了一跳,连忙去扶,嘴里还骂着丈夫,“你个天杀的,叫你别打旺儿,你偏要跟他过不去是不是?”
程宗旺却不敢吭声,哪怕疼也只是轻轻揉着。
见他这副样子,程兴心里气顺了一些,皱眉看向黄氏,“既然决定要卖水田,那你就跟我走吧。”
黄氏一怔,“我跟你去做什么?”
程兴脸上满是不耐烦,怒道:“早先我不就跟你说了吗?城外有位买主开价最高,市面上一亩水田不过十两银子左右,她却肯开十五两,要将田里的青苗一同收了。”
黄氏面上一喜,“果真吗?咱们那些水田位置不好,并不肥沃,真要去卖的话,只怕连十两银子都难,他竟然肯出这样的高价?”
程兴见她瞬间变脸,有些没好气道:“那些青苗压根就不值钱,能多卖五两银子,简直是白捡的便宜,所以我才急着去见买主,想快些把买卖定下来,偏你个没见识的,只知道拦我!”
黄氏脸色讪讪的,“我也不知道咱们竟然还能赶上这样的好事……他出这么高的价买青苗,想来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做派,不知道田里的这些官司,这样的肥羊,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
她一脸欢喜,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他爹,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叫我也一起去?”
程兴不想再耽搁下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边把人拖着往外走,一边解释道:“那位买主听说是个女子,不愿意跟男人打交道,掮客这才特意交代,让我领着媳妇去说和。”
黄氏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人家既然不待见你们这些臭男人,那我一个人去不就行了,你又要跟着做什么?”
程兴冷哂一声,“这样重要的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办!”
黄氏想反驳,可一想到,如若事情办成,她一个人怀揣着数百两银子,的确是有些没胆气,有自家男人跟着,也更放心些,就忍下了没言语。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