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晖按罪当斩。
广平王哭哭啼啼地将他押上京城,一路上也未曾亏待。
倒是赵晖被他哭得烦了,坐在囚车里,朝他无奈道:“你啊,就是太心软。”
“你是我弟弟,如今唯一的弟弟……怎能不教我伤心?”
广平王顺势在他囚车旁边坐下。
他理解赵晖的苦衷,蝼蚁尚且偷生,明知自己大限将至,如何不用尽全力延续自己的寿命。
“是啊,曾经父皇也有十来个子女,人到中年,死的死病的病,也就只剩我们兄弟三人。”赵晖苦笑,“如今我去了也好,被这诅咒折磨的每一天,都痛不欲生。”
“老七……”
广平王不知道说什么。
他胖乎乎的身子蜷缩着,表情悲沧,显得十分可怜。
傅如镝和周海远远看着这一幕。
周海本还想上前劝劝,被傅如镝拦下,“周公公,王爷之间有贴己话说,你就别上前打扰了。”
“奴才明白。”周海面有难色,“只不过成南王有罪之身,和广平王相交甚密,不合规矩。”
“放心吧。”
司南司北随广平王一起过来的,赵晖手下人抓的抓,杀的杀,已然不成气候。赵晖即便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傅如镝这样说了,周海也不好继续。
毕竟是皇亲国戚,怎么都得周全礼貌一点。万一到了京城,圣上感念兄弟之情,又收回成命怎么办?
是以,这一路上赵晖并未受苦。
到了京城,傅如镝和广平王又要进宫面圣。
傅娇在府衙倒头就睡。
傍晚,赵灏背着雁姬来找她,告知她乾坤已定,城门上已经张贴了成南王午时斩首的告示。
赵灏说起这件事,低着头,情绪复杂:“不是我,王叔他也没这么快死……”
“不是‘死’。”傅娇敲敲桌子,“是‘伏诛’。”
不想想赵晖中了诅咒之后犯下多少恶行。那些无辜的孩童百姓,难道就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老天有眼,都知道傅娇所作所为是正义的一方,不然也不会在离开郓州时给她降下大量功德。
如今傅娇看看体内的功德金光,道法愈发深厚。雁姬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忌惮。
傅娇心情好极了。
她信心满满,从怀里取出一缕头发。
“这是……”
赵灏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是王叔的头发?!”
“对啊,还是你给我的。”
“怎么还有用处?”
“这玩意儿用处可大了。”傅娇笑了笑,顺便提醒他,“所以你可要收好了自己的毛发血液,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带走施法,够你喝一壶的。”
赵灏捋捋自己的鬓角,连连点头:“这是肯定。”
雁姬问:“你又要做什么?”
“证实一下心中猜测。”
傅娇命赵灏将桌上的红鸡蛋取来。
赵灏依言照做,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与雁姬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更漏迢递。
很快到了子时。
傅娇将红鸡蛋煮熟,涂上雄黄粉,用朱砂在蛋壳上写下赵晖的生辰八字,随即在鸡蛋顶端敲出一个洞,将赵晖的头发塞了进去。她一手握蛋抱在胸口,另一手用泉水将蛋壳上的朱砂擦拭,嘴里默默念叨着玄门法咒。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把鸡蛋壳剥去吃掉,脑海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王爷,只需这样做,诅咒定然可解。”
“你相信贫道。”
“贫道绝不会狂骗你。”
“……”
许久。
赵灏以为傅娇已经睡着之时,傅娇猛地睁开眼,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家伙!果然不是!”
“什么不是?!”赵灏问。
傅娇低头看了眼满脸清澈愚蠢的赵灏,到底是将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算了,还是等傅如镝回来,和他说吧。
赵晖被关押在天牢最好的一间房。
吃穿用度,皆是上等。
建明帝与他在牢狱中对坐一夜,兄弟之间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天明时,建明帝亲自一杯烈酒,送赵晖上路。
冬日,天气阴沉沉的。
不多时慢慢飘落洁白的雪。
傅如镝和广平王监斩,不允许旁人围观,也算是给赵晖最后的脸面。
赵晖、梁原、丹阳道人等牵涉其中的罪臣一字排开,跪在午门前,单薄的囚衣,显得他们格外沧桑。
梁原就跪在赵晖右侧。
这也是赵晖这么久以来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低声问:“为何背叛本王?”
扪心自问,他这十几年来对梁原不错。然而,他没想到,梁原已经得知了一切真相,“王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延寿的注意,打在我弟弟身上。你知道的,我弟弟是我的一切,比什么都重要。”
“……谁告诉你的?”
梁原斜眼,“丹阳道人,他就在你旁边。”
“丹阳道人!?”
都穿着囚衣衣衫褴褛,赵晖根本无心观察周遭人长相。这会儿听梁原说,他才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