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家就离婚一事已经达成共识, 可实际的手续并不能因此得到简化,还是得按照流程来, 何玉兰虽然心有不甘, 可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何家人关起屋来, 痛心疾首的同何玉兰谈了一番——当然,这也不只是谈,还有威逼利诱,出于对未来人生的考虑,何玉兰在种种纠结之后, 终于还是点头首肯。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起, 何大哥便带着妻子和妹妹上了裴家, 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将何玉兰留在裴家的衣物、零碎东西尽数搬走, 至于钱款,则在之后算好数目和许海洋那了结清楚后再做结算。
裴妈妈和往日一样,起得很早, 她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人进人出,没有同何玉兰搭话,事实上在昨天晚上, 听到儿子要和儿媳离婚这事情的时候,她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同意,在她的观点里, 哪有随便抛弃妻子的男人,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做人可不敢这样。
那时裴妈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把孙子推了出去,哆嗦着手打了儿子两下:“闹春,你可不敢学人家干坏事!咱们老裴家没有这样的男人,玉兰是有不好,可咱们可以好好地和她说,她嫁到家里那么些年,你现在说赶就赶,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妈,你先别着急,你坐下来听我说。”裴闹春没生气,只是将妈妈按在了对面,他没敢说得太透,只是简明扼要地概括描述了一番,意思很简单,就是何玉兰已经别有它意,不再想留在家里过了。
“你说什么?”裴妈妈年纪不算太大,她在儿子担心的目光中缓了缓,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玉兰她?”她当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又摆手又摇头的:“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份否认没有持续很久,在儿子平静的眼神中顿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玉兰她认了?”
“嗯。”裴闹春点头,“是村里的一个知青,妈,咱们没必要这样勉强,该散就散了。”他特地点出知青二字,是不希望裴妈妈怀疑裴晓冬的存在有没有问题。
“这怎么能算?”裴妈妈登时站起,怒意要她涨红了脸,“我们家有半点对不住他们家吗?怎么这种女儿也嫁过来!我要去找他们老何家,要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呢!”裴闹春安抚着裴妈妈的情绪,“我和村长他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啊,我们对外就说,两口子聚少离多,过不下去……”
“怎么就过不下去了!是她过分!”裴妈妈气得不行又开始自责,“闹春,这都是妈的错,妈没替你看好媳妇。”她愧疚极了,她和这年头的一些母亲一样,总觉得发生在这个家的每一件事,都和自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儿媳妇出轨也是如此。
“妈,不关你的事。”裴闹春叹着气哄母亲,“何玉兰想往外跑,这哪是你能做决定的呢?我会和她离婚,到时候,咱们到镇上过日子!”
“镇上?”说到这,裴妈妈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到镇上去干嘛?咱们在村里不是过得挺好!”她半点都不向往什么城里的日子,到了那,她哪有本事讨生活。
“到时候我陪你们待着,你年纪也上来了,到了该享福的日子了,再说晓冬也该念书了,你就当陪陪他,他一个孩子,以后上学也不方便,你说是吧?”
“是这个道理没错。”裴妈妈听闻到孙子的事情,立刻就动摇了,她可把裴晓冬当宝,“不过你陪我们待着?什么意思……”
说到这,一直趴在门外的裴晓冬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直接冲进了屋子,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腰:“爸,我不同意,你不能退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可以照顾好奶奶的,我真的可以!”
“你要退伍?”裴妈妈一听立刻摆手,“那可不行,闹春你上回不是和我说了,你们长官很看好你,说你表现很好?”
“可你们两个人自己呆在镇上我哪能放心。”
“这有什么不能放心的?”裴妈妈立刻呛他,“我这几十年又不是白活的?不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这还要得你操心?”孙子一提示,她反应得很快,是坚决不能同意儿子随便退伍回来。
裴妈妈很有觉悟,她出生时,还没建国,对军人这个身份,本就带着崇拜:“闹春,以前你怎么和妈说的?咱们当兵了,就要好好当,以后报效祖国,保卫人民!”她概念中的军人,可是当年确实在枪林弹雨中杀敌、护民的人,儿子被选中后,其实她也挺替儿子觉得骄傲,她晓得儿子同样喜欢这个职业。
“我……”
“你放心,你不回来,这日子一样照常过!”裴妈妈堵住儿子的话,就差没送个白眼,“反正你把担心放到肚子里,这个家有我,不会倒!”她自个儿都没注意,被儿子这么一转移注意力,她都快把何玉兰抛到了脑后。
“对!爸,你放心,我和奶奶真的可以!”裴晓冬也在旁边疯狂点头表示肯定,他对镇上的日子很熟悉,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不是在说假话。
“行。”说到了这份上,裴闹春也利落的答应了下来,最后又哄了哄裴妈妈便径直回了房间。
等到他回房后,裴妈妈才终于放下了那根弦,长吁短叹的,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她看着还是个孩子的裴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