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在负一层,阴冷潮湿, 无人往来。
沈妄一直跟在身后, 快到那扇门前时, 苏糯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你回去吧。”
她冷冰冰的姿态让沈妄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我陪你进去。”
“不用。”苏糯拒绝, “我不想见你。”
沈妄喉结上下翻滚, 垂落下的双手紧了又紧, 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也没有继续跟上。
在苏糯要进去时,沈妄情不自禁的喊住她:“糯糯。”他低低的,“对不起……”
苏糯似是没听见一般, 纤细瘦弱的身形隔离在了安全门之后。
原泽和原国宏正在里面, 看见苏糯进门,什么都没说的退出房间, 将空间留给了苏糯。
屋子很空阔, 四周只有这一张床,吊在头顶的灯昏暗, 折射出的冷光没有任何温度。床上的林芝蒙着白布,依稀可见她干枯的躯体。
苏糯上前两步, 指尖动动, 没敢把那白布掀开,她垂眸盯着看了许久, 才抬起手缓慢的拉下一角。
林芝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了,她瘦到只剩下一副骨头, 黯淡的皮肤紧裹着躯干,脸颊凹陷,肤色铁青,只剩下一双眼睫毛又黑又浓,她没了呼吸,却像是睡着一般安详。
悲伤吗?
并不。
她的心底没有任何波澜,大脑完全隔阂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平静默然。
“小棉花,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原泽走了进来,紧揽着苏糯肩膀,试图用自己宽厚的胸膛给予她安全感。
苏糯木着表情,由原泽带着她离去。
他们先回病房收拾了东西,然后跟着原泽回家,只剩原国宏在医院办理各项手续。
一路上兄妹几人谁都没说话,好不容易到了家,进家门时候原澈突然伸出臂膀挡住苏糯,冷着一张脸说:“这里不欢迎你。”
苏糯颤了下睫毛。
原澄拉了原澈一把:“小澈,你别这样……”
“你从来没把这里当过家,现在妈走了,你也不用再委曲求全和我们一起过了。”原澈死死扣着门框,“你走吧。”
僵持之中,停好车的原泽从电梯走了出来。
此景此景让他眉头一皱,“原澈,你做什么呢?”
原澄急了,拉着原澈胳膊,小声劝解,“小澈算了,小心大哥生气……”
“大哥生气又怎么了?!” 原澈甩开原澄的手,眼圈赤红,“他们一个不把这里当家,一个有家不回多年,他们算什么子女!我们凭什么怕他们?”
原澈越说越激动,原澄呆呆看着,嘴唇蠕了蠕,最终低下头缄默无声。
“苏糯,你和我们不是一个姓,本来你也不应该回来,现在好了,你可以走了,继续去当你的大小姐,这次没人拦着你。”
原泽脸一黑,一脚踹了过去。
原澈被他踢得大腿发酸,接连后退两步,狼狈跌倒在了地上。
原泽居高临下看着他:“老子是错是对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兔崽子说道。妈走了大家都难过,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舒坦,但你不能把妈的死归根到苏糯和我身上。”
原澈胡乱抹干净脸上眼泪从地上爬坐起,颤抖指着苏糯说:“她、她三番五次挂我们电话,就是为了和沈妄一块快活,妈都病了她还只顾着自己!”
苏糯闭了闭眼后,冷声解释:“第一:电话不是我挂断的,第二:不要用你龌龊的想法揣测我。”
“我说的是事实!”对于她的解释,原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你就是白眼狼!你就是没良心!”
原泽嗤笑出声,“我问你,妈生病住院这段时间都是谁照顾,你吗?”
原澈被问的一愣。
原泽继续说:“是谁每天在三十多度的高温来回跑医院陪看妈,你吗?”
原澈别开头,抽搭着不说话。
原泽咬牙说着,“你口口声声说苏糯白眼狼,可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咱妈,她白天上班学习,晚上熬夜陪床,星期天也不歇着。她就走开了这一天,你就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在苏糯身上,你觉得这公平吗?原澈,做人要讲良心,你扪心自问,你是为了妈和我们发这驴脾气,还是为了你自己那点私心?”
被戳中心事的原澈身子一颤,再不敢开口反驳。
原泽深吸一口气,“这房子原本是我买给苏糯的,房产证上写的也是她的名字,当初为了你们上学考虑,苏糯就把房子给你们住。所以要走,也是你们俩个走。”
“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留在你这儿!”原澈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愤愤瞪了两人一眼后,甩开步子跑出了家。
“原澈!”原澄心里一惊,急忙去追。
一个家在这一夜,变得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苏糯没有看原泽,回屋收拾了两件衣服,径直来到客厅。
原泽上下唇瓣碰了碰,发出清浅的三个音,“小棉花……”
“你把他们找回来吧,天很晚了,别出什么事儿。”
“你呢?”
“我们各自冷静一晚,等明天再商量妈的丧事,到时候他们应该清醒了。”
事到如今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