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差,八岁。
的确有些大。
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顾予笙无意识垂了垂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跳转到另一个话题。
她问:“周先生是以怎样的心态,愿意去接受一段长达几十年,且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
话音落后。
回应她的,是男人短暂沉默。
周宗砚放下茶杯,一手搭在长腿交叠的膝上,身体松弛又笔挺地缓缓靠向椅背。
深隽眉骨下方,那双幽静沉寂的眸子,不避不让地迎上她暗含困惑的注视。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即便素颜净面,不施粉黛的容貌依旧漂亮的如同山间皎月。
诚如她今晚,身着最简单的t恤,外面罩一件版型宽松的棒球服,脚上踏着轻便休闲白鞋,松散微卷的半马尾,gui的户外专版i链条包,青春,年轻,活力。
与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交流,生活,甚至以后还要渗透到彼此方方面面。
那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觉得违和。
违和,却也是磨合的开始。
在周宗砚看来。
从无到有,是这世上最难,亦是最值得去做的事。
感情靠婚后培养。
他从不认为是妄谈。
柔白灯光下,女孩眼神澄澈,目不转睛看着他,眸底静静流淌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郑重。
面对她坚定不移的质疑,周宗砚只能淡淡一笑,缓声道:“关于刚才的问题,归其缘由,可能是我们的婚姻观有所差异。但从言语间,我大概能明白顾小姐的顾虑。”
顾予笙没说话,静等他的下文。
“你担心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无法长久,缺乏温度和保障,这点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说到这里,周宗砚话音微顿。
默住须臾,他继续说:“我有一个提议,顾小姐听完若觉得可行,不妨试试。”
什么提议?
她打起精神。
周宗砚端起茶杯,慢条斯理饮了口,“由我出面,将婚期往后推迟半年。”
婚期。
推迟?
顾予笙怀疑自己听错。
接着,周宗砚低声补充:“半年时间,顾小姐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说服两家长辈,同意解除婚约。”
男人的话犹如石子砸进平静湖面。
落入顾予笙迷茫迟钝的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的意思是。
给她半年。
为这段空降联姻做最后的挣扎?
顾予笙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承认,内心有些动摇。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往后延迟,总比让她马上嫁人的强。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鬼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况且婚期推迟是由周宗砚提出,就算家里有什么意见,总不能怪到她头上。
前后梳理完毕。
顾予笙不着痕迹舒出口气,故作淡定地提出一个假设:“倘若半年以后,婚约没能如期解除,而我又不小心喜欢上了别人,周先生届时该如何自处?”
这话有点渣。
但不排除有此等意外情况。
反观坐于对面的周宗砚,闻言却不置可否地淡笑了下。
看女孩漫不经心喝着茶等他答复的样子,周宗砚将手里剥好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的空碟里。
缓慢摘下手套,他面色如常道:“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只能委屈顾小姐信守承诺,硬着头皮嫁给我这个,不能得到你芳心的人。”
顾予笙轻挑眉,忍不住反问:“万一毁约的是你呢,到时我想嫁,你却不想娶了,该怎么办。”
男人语气平静:“顾小姐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拟一份协议。”
喔。
周先生是在侧面告诉她。
他不排斥这桩婚事。
所以毁约的可能性极小。
心中无情爱的男人,果然可怕。
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娶谁都无所谓么。
顾予笙想。
以周家在京城的地位,周宗砚又是唯一继承人,环顾整个上流层,恐怕想嫁给他的名媛千金多不甚数。
顾家其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仗着她父亲早年是周家家主最器重的门生,先入为主地深受老爷子青睐,才有了这近水楼台的优势。
老顾疼她宠她。
但在这件事上,却格外独断专行。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两个字,仕·途。
晚饭结束,不到八点。
临走前,顾予笙下意识扫了眼餐桌,发现整顿饭男人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因为全是她喜欢的菜。
口味偏重。
唯一那道清蒸雪蟹,尚还劳烦周先生帮她剥好放进了碟子里。
有些汗颜。
早知道今晚的谈话内容会如此愉快。
再怎样也不该这般失礼。
顾予笙决定将功补过,很礼貌地打算先去把账结了。
然而被收银台告知,周先生已经付过。
?
什么时候?
她转头看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