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就像是陶罐里的药粥,越熬越烂,越熬越苦...”说道这里,若初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浮起一丝满是追忆的笑容:“子羽,就是这个时候拿着他的面具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其实最初也是因为远徵弟弟讨厌子羽,才日日与子羽在一处,也或许是我真的太孤单了...所以想找个人陪...”若初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他这个人,过于真诚直白,又执着的过分。”
对于这样的人,哪怕是再厚的心墙,也是防不住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只是觉得宫门的日子突然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那姐姐...”宫远徵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还恨吗?”
“不恨了。”若初失笑:“早就不恨了。”
她将脏了字迹的宣纸拿起,揉了揉团成纸团丢到了一旁,重新拿了一张新的宣纸出来,准备从头来过。
脏了的墨迹不会消散,但若是一直纠结于那一点点的污痕,舍不了断不掉,那只会让那团墨迹不断渗透,终有一日还是会毁了一切。
“我该恨谁呢?”虞若初看向宫尚角,摇头苦笑:“谁也没有错,是阴差阳错造成了这一切,最该恨的是无锋,可我也无力复仇。”
“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最初的时候就是在迁怒。”若初顿了顿,良久才缓缓道:“而后来我也终于明白。迁怒,是懦弱者最悲哀虚妄的武器。”
他们彷佛以为只要将剑刃对外,就能掩饰自己的无能。
“角公子,我一直都欠你一声抱歉。”若初直视宫尚角的眼睛,神色认真:“也很感谢你,教我学会举起刀刃。”
在她养病期间,宫尚角从未出现在她面前,可其实有数次,她看见过那一晃而过的背影,一开始她甚至以为自己晃了眼。
后来有一日,一把锻造精良的长刀出现在了她暂住的房里,那是一把适合女子的长刀,而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落下的剑锋,要用刀刃抵挡。
没有人告诉她,这把刀从何而来,但她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已然猜到了出自谁手。
在那之后的第二日,她还是拿着刀站在了角宫门前。
“不,你没什么需要对我道歉的。”宫尚角垂着眸,这声抱歉应该是他来说,那一夜于她、于虞家而言,皆是无妄之灾:“这世间很少有人,能如你这般看的透彻,又能宽容待人。”
他只希望,她也能更加得宽容待己。
在宫门的那两年,虞若初与宫尚角其实关系一直平平,两人心里都压抑着太多无法吐露的情绪,除了学武之外,并不常在一处。
多年过去,今日若初能说出这些,便是早已释然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若初看向窗外乌黑的夜色,时不时的虫鸣令人心绪平静,她徐徐道:“药很苦,却也得咽下去,伤才会好。”
而她的人生也许会很短暂,若是执着于恨,只会让本就入骨的伤口愈发糜烂,永远无法愈合,要想痊愈,哪怕那药再苦,也得往下咽。
这世上还有很多远比恨更重要更美好的存在。
好比他们,都是在那些漫长而难熬的日子里,带着她一步步走出来的人,这些情谊远比恨更可贵,恨只会摧毁这一切。
若初回过神,感觉氛围未免有些过于沉重,便拾好情绪,低眸浅笑着重新执起笔书写,一边玩笑道:“但药太苦了,我还是更喜欢吃点甜的东西。”
三两下记录完成,若初将宣纸放到一旁,看向宫远徵,笑道:“所以远徵弟弟,对我来说,谁做宫门执刃,都是一样的。”
“如今,老执刃和少主双双遇害,经由缺席继承制,长老们议定宫子羽为宫门执刃,那我便唤子羽为执刃。”
“依事实而定。”宫尚角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嘴角微勾,点头道:“这很好。”
“哼!执刃就执刃吧。”宫远徵也终于妥协:“以他的本事,谁知道他能做多久?”
虞若初无奈的撇了眼他,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食盒走到茶桌前,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用油纸包得精致的点心,一个放到宫尚角面前,一个放到宫远徵那边:“角公子的桂花糕,远徵弟弟的芙蓉酥。”
“昨夜摘了丹桂,想着角公子从前爱吃桂花糕,便做了些。”若初看了眼远徵,轻笑:“又想着若是只给角公子,怕是有人要闹的,便也做了芙蓉酥,远徵弟弟可还喜欢?”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与哥哥争那一块糕点?”宫远徵眨了眨眼,不自在的反驳。
“哦?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初与宫尚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宫远徵拿过芙蓉酥,却是突然眼尖的瞟到了那食盒里还有几个包裹,心下一转就有了猜测,便道:“姐姐,那是给宫子羽的?”
“是啊。”虞若初似乎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