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是的。
这是覃抒言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经由改专业的事,才逐渐“叛变”。
蓦然回首,他突然发觉,也许从当初故意在回家路上等多的那五分钟开始,就昭示了树的本性。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自己多出的枝丫并非突如其来的变异。
而是一场长达二十七年,树的蛰伏。
“那你呢?”覃抒言问,“你现在是花,还是伪装花的树?”
她歪头,报以俏皮的笑:“我是树,只不过比你早一点知道罢了。”
粉条被煮至透明,覃抒言站起来捞。
“那你有喜欢的电台吗?”树和花的故事告一段落,他想听到他想听的。
简聆似乎吃得很满足,不过最后的粉条她推脱不掉:“够了够了……喜欢的电台啊……”
“有啊,不过它已经停播很久了,小电台,不出名的。”她随口说着,用筷子挑起几根粉条晾着,等待适口。
“那个电台是直播还是栏目?”他故作好奇,步步试探自己的底细。
“栏目吧……除了不是直播,和你的内容也有点像,”简聆握着筷子,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似乎在回忆,“不过他会朗诵一些诗歌什么的。”
覃抒言咽下一口粉条,在旁敲侧击下观察对方谈及自己另一个马甲的神态:“你喜欢这个电台或者主播的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取长补短。”
她放筷,右手掌贴上脸颊,惬意的模样与当初在学画时走神时的重合:“我先说啊,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覃抒言点头回应,顺便朝简聆伸手,她配合地递给人手边的纸巾盒。
“我就是觉得微言大大很温柔……”
他抑不住嘴角。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她的话锋一转,他的笑懈下,但她未留意,只继续念着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哭,虽然还算不上救赎,但……”
他望见她沉浸阐述时泄露的微妙温柔。
“听了他的电台……感觉得到了安慰。”
寥寥数语,覃抒言却好像能想象到她夜里的不安,通过他渺小的电台,以声音为媒介传递的一切思虑,化作一个人可依靠的臂膀。
他曾读过不少诗歌,说过无数慰藉的话,又不知是哪一句沁入了她的心房,温和地养护她的脆弱。
简聆说完这句话,好似不想让话题太沉重,不愿细说,忽又坐正,释然地笑:“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说不想知道她高中时经历了什么是假的。
覃抒言望着她的笑,读到了疲惫和创伤。
那段记忆似乎是一池硫酸,烧灼她所剩无几的天真,再痛得辗转反侧。
“那还好有他陪着你,还好他出现了。”
他万分庆幸。
前段时间谢毅说给简聆介绍,满足大赛住宅类房屋要求,同时同意房屋参赛的客人来了。
这是一对年轻夫妻,双方都对未来的家有热切期盼。
让简聆高兴的不只是和客人沟通顺畅,还有他们对她展示的初步设计概念的认同。
巧的是他们的新家在杉北一阁。
犹记得当初的手忙脚乱,还有后续的糟心事……
转眼间王施闻出了国,石子清前不久也申请了出国进修,J娱乐继续推出新的天王,叫人怎能不叹时过境迁。
再看向如今这个的项目,随着房屋数据大致收集完毕,简聆正式进入第一阶段工作。
周五晚八点,简聆刚从杉北一阁出来,还在拍方才蹭上手肘的水泥灰,电话铃声就急急响起。
“喂,宝。”来者黎婉君。
简聆肩膀夹住手机,一手对脏处又蹭又拍,和她丝毫不含糊:“有事快说。”
黎婉君那边乱哄哄的,她停下动作认真听都听不清楚。
身后施工队负责人陈先生和两位客户李先生,宁小姐都在,她也不便再大声询问,只得先说一句:“你给我发微信吧,我在忙。”随后便挂了电话。
和黎婉君的这种互动已是常事,她并不担心对方会介怀。
简聆继续和两位客户站在房前沟通,直到客户坚持要送她回家并推脱失败,在车上她才拿出手机查看好友信息。
“宝,你在杉北那边,帮我去一筒茶拿一下奶茶呗。”
一筒茶是一个奶茶牌子,简聆和黎婉君的逛街标配。
“你怎么点奶茶点到杉北了?”简聆大离谱。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有一会儿。
“俺……俺看错店了,那会儿和你聊,你说你在杉北,我点单就下意识选了杉北店,刚刚到杉南这家取餐才发现看错了,嘻……”
对面发来了一个粉红兔子憨厚笑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