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的伤并不重。
但林文婴心疼啊,等人都走了,她给儿子头上擦着药,说道:“唉,好端端的,叫你挨了这一顿打,真是冤屈死了,张家这三姑娘倒有本事!”
“母亲,”李弗道,“您别这么说,周存有过错,怪不到三姑娘身上。”
李弗并不觉得张珠珠有错。
周存年少气盛,人又不聪明,大庭广众打了他,还说出不该说的话,叫人听见了,到底为难的是张珠珠。
林文婴哼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珠珠虽然没做,到底有些影儿,才引得人说闲话,连累了你,你倒是给人说起话来了,你看张家有个人来吗。”
虽说张家不来是对的,但林文婴生气啊,故意要这么说话。
李弗没再争辩,只说:“母亲别生气,周存比我伤得重。”
林文婴倒是没注意,说:“你会打人?”
她儿子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竟然还会打人了?
李家二哥李竹道:“是伤得更重,他胳膊抬不起来,腿也是跛的。”
李竹看自家弟弟:“你打的?”
谁也不信李弗会打人啊。
李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他自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他打的。
周存也说不出那样撇清关系的话,恐怕是张珠珠找上他,教他说那些话。
至于是不是张珠珠打的,李弗暂时存疑。
李启道:“打了就打了,如今在村里,还是厉害些好,免得叫人欺负。”
李弗颔首:“爹放心,我最近劈柴挑水,身子强健许多,这点伤不碍事。”
第二日村里的流言蜚语渐渐没了,恶名都落在张老二一家身上。
张珠珠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张珠珠自己本来就不在意这个,但在这个年头,由不得你不在意。
人言可畏。
而且她名声不好,会连累家里,甚至连她已经出嫁的大姐都会被人说闲话,这一点真的非常讨厌。
但张珠珠不得不遵守这里的规则。
她见了李弗,道:“你伤的怎么样了?”
李弗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伤,早就好了。”
张珠珠闻言,放心许多,又将周存从头到脚痛骂了一回。
“那就好。”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少年,要是叫给自己给带累了,那多不好啊。
“周存来还钱,是你叫他来的。”李弗肯定地说。
“说我二叔一家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是你说的。”张珠珠也十分肯定。
张老二一家恶名远扬,还背了一口黑锅,想是李弗的手段。
二人对视,不必说,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张珠珠道:“多谢你。”
“不必谢,你也不用自责。”李弗担心她思虑太多,把周存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张珠珠:“这倒没有,我给你报仇了,我把周存打了一顿,他伤得比你厉害多了,现还在家里躺着起不来。”
李弗:“……你,你怎么打的?”
张珠珠:“从家里拿了个条椅子腿打的,那小子欠揍,早该把他打一顿,也没有这回的事情了。”
李弗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珠珠今年十四,个子不算太高,容貌温柔,身姿纤细,你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去把一个快长成的少年人给打一顿的。
李弗:“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些,若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张珠珠知道他的意思:“周存实在是个蠢货,不过还有几分良心,我去找他,心里有数。”
如果周存穷凶极恶,要对张珠珠下手,那也等不到今日。
那小子不明白道理,做了蠢事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打了这一顿,希望他以后张点儿记性。”张珠珠说。
李弗听见“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便知道她的苦处。
他道:“我爹和二哥过两日就要教人读书了,希望这些来读书的,能够多明白些道理。”
张珠珠点头,随口说:“是,教育立国之本、强国之基。”
学过政治的,谁不知道这句话,教育是国之大计,张珠珠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然而李弗听到,却如闻惊雷之声。
读书确实很重要,但到底多重要,都说的很笼统,但张珠珠这一句,当真是真知灼见。
就这一句,便能越过天底下许多人了。
“三姑娘,你实在是……”
张珠珠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随意了,忙道:“是,是,我聪明,我知道。”
她以后真的要管住这张嘴,以前村里没有读书人,她胡扯瞎编,也没有人怀疑。
现在不一样了,李家人都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有些话不能再说。
万一她提起以后男女平等,孩子能跟女人姓,女人还能做官甚至掌管一个国家,她估计是要被沉塘。
李弗顿时哭笑不得:“是,三姑娘确实聪明。”
他总觉得张珠珠跟这里格格不入。
要是让张珠珠听到这话,她一定拍着李弗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