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裕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手腕一抖,斩龙刀就抄在了手中,他环视四周,双眼如炬,大声道:“大晋兴亡,与妖贼几十年的恩怨,就在明天,要作个了断,京八威武,北府必胜,灭贼!”
所有的将校们群情激忿,全都抽出了佩剑和佩刀,直举天,齐刷刷地吼道:“灭贼,灭贼,灭贼!”
入夜,晋军水师,无忌号座舰。
刘裕站在帅台的栏杆之后,身边只有王镇恶一人,他的目光深邃,看着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本方战船,已经按照明天决战的准备,布好了阵,三百条黄龙战船,绵延十余里,横布整个大江之,全都落锚停船,横阻于大江之中,船前船后时不时浮出的人头,换了口气后又钻进了夜间漆黑而寒冷的江水之中。
偶尔有人从水中浮出,爬战船,喝几口热姜汤或者是烈酒,再在身涂抹了油脂,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钻入水中。
这些人就是战船之的水鬼们,潜入江中,侦察敌情,并确保没有敌方的水鬼和潜龙战船从水下接近本方的战船。
甚至,还会有些身见了血,挂了彩的水鬼回到本方的战船之,满脸欢喜地报起自己在水中遇敌遭遇后的战果,还会有个别悍勇之士直接提着对手的首级回来报功,每当有这种情况出现,就会引得所在的船只之,一片欢呼之声。有些装载着乐工,或者是有些才艺的军士们的战船,都会响起得胜归这样的音乐之声呢。
王镇恶微笑着看着前方的情况,说道:“看起来大家的斗志和士气很高啊,现在我们也有大批的水鬼,再不会给妖贼从水下偷袭了,不过,明天的决战,我前的前方战船中,并非全是勇敢无畏的北府老兵,寄奴哥你能确定他们都会不顾生死,全力出战吗?”
刘裕没有扭头,仍然是平视着前方:“怎么,镇恶你在今天的军议之,看出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王镇恶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须髯,这几年开始,他也留起了山羊胡子,配合着唇的两抹八字须,看起来是个成熟而稳重的中年男人了,与他现在越来越高的军中地位也相符合,王镇恶说道:“沈家兄弟一直看我不顺眼是正常的事,包括以前的老北府兄弟,,也没真正地把我当成自己人,这些我是清楚的,谁叫我没有一开始就跟随寄奴哥,而是后来才加入的呢,但我想要说的,不是他们,也许正因为我是一个后来加入的新来者,才会观察到一些他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刘裕笑了起来:“你是说庾乐生这些其他部队的援军将领是吗?”
王镇恶点了点头:“是的,从建康这边出发的军团,基本全是老京八兄弟,北府军体系的,就算有些私人的小矛盾,但整体还是知根知底的,可是庾乐生,罗企之这些荆州军团和江州军团过来的将校,就是原来的楚军,雍州军,或者是江州本地豪强了,他们的训练系统和方法,和我们北府军体系是完全不一样的,今天说到决战的时候,我能看到京八兄弟们眼中的愤怒与对战斗的渴望,那种为多年来死难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意志和决心,还有那种虽死无憾的杀气。”
“可是这样的杀气和决心,在一些新来援军将校们的脸,我却是看不到的,庾乐生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将校,出身于庾悦家族的旁支,以管事的身份拉出了一支队伍,成为庾悦次运粮部队的副将,虽然也参与了哗变,但在驱逐庾悦之事,他还是站在庾悦一边的,所以后来也能得到了庾悦的原谅,重新回到了江州军团,不管庾悦是不是真心地原谅了他,但起码让他带了数千江州兵马,跟随荆州军团一起行动来援。”
“所以这个庾乐生,从根本来说,他是个庾家子侄,而他带的兵马,也多是江州本地的豪强私兵部曲,并没有象北府军这样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和生死之战,虽然也参加了一些战斗,但往往是顺风仗时跟着捞军功,逆风战时非溃即降,所以我从庾乐生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渴望战斗的杀意,而是恐惧和逃避,在大家一片叫战声中,他却是左顾右盼,虽然也是举着剑喊喊口号,却是中气不足,甚至是在想着退路,或者说,想着如何能躲在后面。”
刘裕笑了起来:“镇恶啊,你的观察可越来越细了,这样下去,你就可以坐在帅位之,通过眼神来判断每个部下的内心啦。”
王镇恶摆了摆手:“我知道这些早就给寄奴哥看在了眼里,只是你仍然让这庾乐生作为前军的右军,让他第一批发起冲锋,这是我不能明白和理解的地方。也想在此事,得到寄奴哥你的指教,因为我明白你这样做,是必有原因的。”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是我深刻考虑过之后的安排,因为你说的这种京八兄弟那种为了报仇,为了立功而充满战意,杀气冲天,和这些新军援军,畏战不前,瞻前顾后,是两个极端,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战斗状态。”
“庾乐生这些人,和妖贼打过,输过,也见识过妖贼的那些残忍而可怕的手段,而他带的那些江州豪强部曲,更是谁强就投靠谁,无忠诚和坚强可言,让他们打打顺风仗可以,打这种硬仗,死仗,他们绝对会畏缩在后的。”
“但另一方面,我们的兄弟,如铁牛,如阿寿,他们是红了眼,拼了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