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地坑,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中营的帅台至营门之间,刚才还气势如虹,全力冲刺的三千铁甲,这会儿尽陷坑中,坑的四周,可以看到,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头,而上千个黑黑的坑道,从坑的边缘,直通到四面八方,那些断掉的木柱,很多都绑着粗麻绳,有些木头的断处,还在燃烧着。
徐道覆双眼圆睁,手在微微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惊恐。一边的张纲半天才迸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徐道覆紧紧地咬着牙,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迸出来:“该死的,地穴,是地穴。我怎么就没想到!刘裕知道我会用兵谨慎,不会有伏兵的机会,所以,他就把整个营地挖空,土只有一尺多厚,平时的情况,只要数百军士踏上去,这方圆几十步内的土地,就会塌陷!”
张纲恍然大悟:“可是,可是这些土层之下,立有木桩,刘裕早就算好了我们冲击的时间,在木桩上点火燃烧,并在点火之处设有拉索,就是那些!”
他说着,一指那上千道从各个地道之中伸出的绳索,终端的位置结成了一个个套圈,就系在那些断木之上,说道:“等到我们冲锋的时候,刘裕一下令,千索齐拉,等于这千根木桩,顿时就给拉断,因为本就是中间给烧得差不多断了,搭在上面而已,没了这千根木桩的支持,这百步之内的地面,就会顿时塌陷,太狠了,太毒了,太完美了!”
徐道覆的眼中,泪光闪闪,这个大地坑,足有四五尺深,地坑之内,尽是木桩,尖刺,落下去的人,底层的全是给扎了个透心凉,即使在高点的位置,侥幸不死的人,也给那散乱一地的长槊刺中,或者是给人压在了身体之上,几无生理,唯一有可能逃得一命的,只有落在最上面一两层的人,不到一千,灰头土脸,浑身不是青肿就是流血,哭着叫着,想要挣扎着从坑里爬出去,可是五尺深的大坑,又怎么可能钻得出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伴随着烟尘钻进了众人的鼻子里,这会儿徐道覆突然发现,刘裕面前的这个巨坑里,居然到处都是黄色的硫黄粉末,还混合着白色的硝石,这让腾起的烟尘,都已经是一片黄色,徐道覆双目尽赤,大吼道:“不要,你不可以,你不能这样!”
刘裕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根火把,而在他的身边,也多出了上百名顶盔贯甲的将士,人人身上,都是一身沙土,却是和刘裕一样,手持着火把,显然,是刚刚从各个地道中钻出来的,而帅台之后,足有二十步的投石车,也撤去了伪装,被操作的军士们,从各个不同的掩体之中推出。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愿这熊熊的烈焰,能烧尽你们的罪恶,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他说着,把手中的火把向前一丢,顿时,冲天的火焰腾起,刺鼻的硫黄味道,变成了烧烤人肉的那股子焦臭味,坑中的惨叫之声,嘶心裂肺,而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让徐道覆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要瞬间脱皮的感觉。
跟在徐道覆身边的数千将士,先是一阵本能地后退,转而号啕大哭,那前军的三千弟子,几乎都跟后面的人沾亲带故,眼见他们全都陷入大坑之时,不少人还抱着一丝生的希望,甚至也看到了一些同伴在想办法出坑,甚至有些人因此而奔到坑边,伸出兵器想助他们爬上来,只是这一把突如其来的烈火,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很多人先是撤离,再是跪地,甚至是扑到了火坑边,放声大哭。
徐道覆的眼中泪光闪闪,身边的将士们都在下跪,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三教主,下令吧,我等愿意跳过火坑突击,跟狗贼刘裕拼了!”
“下令吧,弟子愿服五石散变成长生人!”
徐道覆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可能了,这个大坑断绝了我们攻向中军的通道,要绕路就会给敌军左右翼攻击,张纲,用木甲掩护大军撤退,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给我撤!”
不少身边的军士几乎要急得哭出血来了:“三教主,我等不愿撤!”
徐道覆重重地举起金刚大杵,猛地一砸地,大吼道:“这是军令,撤!”
他说着,扛起大杵,直接就向后奔去,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头蛮牛,把三四个挡在身前的军士直接撞倒在地,几个力士扛着他的大旗,紧跟着往后。
前方的剑士们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吼声,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而长龙也似的天师道中军,则是整体地向后移动,两翼的大车和盾牌,也徐徐后撤,弓箭手们不停地向着两翼放箭,阻止着晋军的一次次近前,渐渐地向着本方的大营撤去。
刘道规微微一笑:“大哥,敌军撤了,我们要不要现在挥军急攻,三面夹击,彻底消灭这股妖贼?”
刘裕摇了摇头:“徐道覆不愧名将,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还是忍住了,这个大火坑,可以让我不用兵马,就阻止敌军的攻击,但反过来,我们想要越过追击也不容易。两翼的攻击,在他们现在有准备的防御之下,意义不大,再要强攻,也不太可能全歼徐道覆,现在天师道军已成哀兵,死战对我们不利。收兵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刘道规勾了勾嘴角:“真的要收兵吗,不是在这里